李清白得了此言,指尖微微蜷缩,将那幅画像紧紧攥在手中,像是下了某种极大的决心。
“多谢。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裙裾拂过冰冷的地面。
“念念。”谢昭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清白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沉默在暗室里蔓延,良久,她听见自己轻飘得不太真实的声音:
“最惜之人。”
她走后,谢昭久久伫立在原地,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最惜之人……
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轻轻转动多宝格间那座白玉笔山的中央峰峦,只听极细微的“咔”一声,笔山底座竟弹开一个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小巧的铜钥匙。
他径直走向那一排黑漆木箱,目光精准地落在其中一个有着特殊火焰暗纹记号的箱子上。
开锁掀盖,里头是一卷卷细心捆好的画轴。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一展开。
画上全是她。
她在斓园和知雨堆雪人,鼻尖冻得通红,笑靥却比雪光更耀眼;
她像只灵动的小仓鼠,吃到美食就心满意足,笑眼盈盈;
她在太州街头与人辩论,柳眉倒竖,神采飞扬;
她在韩老府上被迫咏龟,满面窘迫,憨态可掬;
她与盐帮之人对峙,势单力薄却风骨傲然;
她策马扬鞭,飒爽如虹;
她专注授课,温柔以待……
他默默看了许久,指尖轻轻拂过画中人,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那些已然逝去的温暖时光。
又将这些视若珍宝的画作仔细卷好,重新放回箱中。
他知道,她定会将今日所见,尤其是这些上锁的箱子,透露给唐琰和李葆葆。
一场为他卷起的风暴,很快就将来临。
可他心中并无怨恨。
他比谁都清楚,她本就是带着使命来到他身边的。如今她要履行她的职责,他又有何立场责怪?
若非如此,他这一生,恐怕连与她相遇、拥有这数月看似平常却足以慰藉余生的时光,都是奢望。
思及此,他竟荒谬地对她的使命生出了一种感激。
即便她方才那句“最惜之人”是情势所迫的违心之言,他也心甘情愿地饮鸩止渴,将那一瞬的温存刻入心底。
在那一天真正到来之前,他只想,也只能,倍加珍惜与她相处的每一寸偷来的时光。
……
翌日,谢昭与元旌照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