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十七离开后,帐篷内重归寂静。江临正对着合并的大床思索着复原之法,忽然,他听到脚边传来一声极其委屈的、带着颤音的呜咽。
“呜……喵……”
他低头一看,只见原本乖乖趴着舔毛的砚离,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四只小爪子僵直地撑着地,浑身的毛都微微炸开,金绿的大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里面迅速蓄满了泪水。
紧接着,在江临反应过来之前,奶牛猫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啪叽”一声,直接原地侧躺倒地。
然后,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呜哇——!!!!”
它不像平常那样细声细气的“喵呜”,而是发出了一种江临从未听过的、极其伤心的、近乎人类幼崽嚎啕大哭的腔调。
说实在的,很难听。
“都不要我了……呜哇……你们都走了……留下猫一个……喵呜呜呜……”
它哭得是如此投入,以至于小小的身体都在剧烈颤抖,甚至开始一下下地打起了哭嗝,看起来有点可怜,又有点滑稽。
江临先是愕然,随即立刻明白过来,砚离也被古树的幻象蛊惑了。
他立刻蹲下身,小心地将这团哭得快要抽搐的毛球从地上捞起来,轻轻抱在怀里,用指尖梳理着它炸开的绒毛,试图让它平静下来。
“怎么了?”江临的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柔,带着点无奈的调侃,“是你那个未婚妻……终于跟别的公猫跑了,不要你了?”
他本是试着用它最在意的事情来唤醒它。
谁知砚离一听,哭得更大声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浸湿了一小片江临的衣襟。
“是你!你们都不要我了!喵呜……!”它一边打着哭嗝,一边用爪子死死钩住江临的衣服,仿佛生怕被丢下,“你们都走了……好黑……好冷……喵……说好一直在一起的……骗子……大骗子!”
江临闻言,抚摸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看着怀里伤心欲绝、胡言乱语的小猫,眼神柔和了下来。
原来这小家伙的恐惧,是这个。
“笨蛋小猫。”他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却听不出丝毫责备,江临将砚离更紧地搂在怀里,掌心持续传递着温暖和稳定的抚摸。“幻象都是假的,我在这里,不会丢下你。”
在他的持续安抚下,砚离激动的情绪渐渐平息,从嚎啕大哭变成了小声的、委屈的抽噎,最后趴在他怀里,累得睡着了,只是小爪子还紧紧地勾着他的衣服。
江临看着怀中终于安稳睡去的小猫,轻轻叹了口气。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砚离身上的白色又缓缓增长了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阵礼貌而克制的敲击声从门帘处传来。
笃、笃、笃。
声音很轻,敲在支撑帐篷的木质框架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想必不是槐十七。
会是谁呢?
江临略微一怔,随即开口:“请进。”
门帘被一只苍白而纤细的手轻轻掀开,黑袍笼罩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那位咒术师。
她进入后,门帘便在她身后无声垂落,将外界隐约的篝火光芒与声响隔绝开来。
咒术师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说话,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她的脸,但江临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门帘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掀开,黑袍笼罩的身影侧身钻了进来。
是那位咒术师。
她进入帐篷后,先是微微颔首,嘶哑的声音比起平时似乎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打扰了,我是来……感谢你白天的援手。”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那时情况危急,多谢你出手拉住我。”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江临平静回应,心下了然,这突然的拜访,恐怕不止是为了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