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里安静,阮误生处理完最后一封工作邮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摁开手机,正好看到连嘉逸另一个号姗姗而来的回复。
那个几乎要看不见的账号,此时躺在消息列表最顶端。
他引用了每一条消息,连那些重复的消息也一一回应。
阮误生划着屏幕,似乎能触碰到那端敲下这些字句的那人指尖的温度。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长情的人,分别时说的那些话,句句如刀,是真心想斩断一切,也以为真的斩断了。
时间证明,有些东西比想象中更顽固,那些在凌晨冲动时分驱使着发出的消息,他并不期待回音。
那是一种独自完成的仪式,用以安放那些在白天无法栖身的执念,但回音还是来了,带着始料未及的重量。
他关上电脑,起身时带倒了桌上的笔筒,笔散落一地,他却只是怔怔地看着,过了好几秒才弯腰去捡。
最终,他还是回到连嘉逸的房子,打开门,海棠花不知从哪个角落踱步出来,仍是那副睥睨众生的姿态,在经过他脚边时,用尾巴不轻不重地扫过他的脚踝。
这感觉依旧奇妙,他像一个偶然闯入他人生的旅客,却被自然而然地安置进这个空间的日常流程里。
连嘉逸给他留了位置,他的猫也接纳了他,一切都顺理成章到让人害怕。
陷进沙发柔软的靠垫上,海棠花轻盈地跳上对面猫爬架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水蓝的猫眼在昏暗的光线像两盏灯。
阮误生与它对视,想起它妈妈若若,那只陪伴他们度过一段青涩时光的猫,沈岁鸢说它已经去世了,在某个午后,睡过去就再没醒来。
过往的岁月带着那些激烈的、甜蜜的,最终变得面无全非的记忆汹涌而来。
记得最初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认识连嘉逸,也完全没有兴趣打听他的事。
思考间,连嘉逸推门进来,看见他时似乎还在惊讶他居然还在,最后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随便。”阮误生答。
“没有随便这道菜呢。”连嘉逸笑着抗议,“给点建设意见啊,小老师。”
“你决定就好。”阮误生移开目光。
“啊,也行。”连嘉逸从善如流地溜达到厨房,“电影是中午的,口碑还不错,爱情片,好像不是很无聊。”
“嗯。”
“到时候可以去外面吃,那里有小吃街。”
“好。”
“吃完再去逛一逛吧?临近新年肯定热闹。”
“好。”
一连串机械的应答后,连嘉逸转过身来,靠在洗手台边缘,隔着开放式厨房岛台看他,“小复读机。”
“……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阮误生说。
“那你就跟着我吧。”连嘉逸说,“别跟丢了。”
吃饭的气氛比想象中轻松,连嘉逸很擅长聊天,一些没营养的琐事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好笑。
阮误生偶尔会应一声,或者极浅地勾一下嘴角,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感受着这种被另一个人声音包围的氛围。
饭后,连嘉逸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不许阮误生帮忙,阮误生便又坐回沙发,随手拿起一本放在茶几上的杂志翻看,海棠花跳上沙发,在他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团成一团,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这一切构成了一种过于真实的安宁假象。
阮误生看着杂志上那些构图精美的图片,目光却无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