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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龙（第1页）

涩泽龙彦深深地望进那双翠绿的眼睛里。生命迅速流失，作为从者的他本不该如此脆弱，但不知为何他的灵核反应被阻断，与普通人无异的他遭受到致命伤，也只有走向死亡的结果。

咣当一声，乱步手中的小刀掉在地上，他趔趄后退，但鞋底踩到的血迹如影随行，视线里粘稠的血沾在手背上，嗅觉可以闻到刺鼻的腥味，脑海一遍又一遍不断重复喉管被割开、鲜血喷涌的场景。生命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力气忽然被抽走了，乱步摔倒在地，手指颤抖着抓住自己的喉咙，跪趴在地上不断干呕，血气倒冲，他的眼前一阵阵发黑，所有的感知都离他而去，只有浓烈的自我厌弃感不断盘旋在他的意识里。

在乱步身后，涩泽龙彦的身体化作金色粒子，飞向空中凝聚出一枚金色结晶，那枚晶体开始吸收能量，越发璀璨的光芒填满房间，继续外溢。身体溃散的同时，整个固有结界也开始地动山摇，随着光芒普照之处，结界解除同时显露出原本现实的城市景观。

处于横滨各地的从者们纷纷仰望头顶破碎的夜空，法兰西的阳光从碎玻璃纹样的空中渗透而下，现代城市的痕迹如泡影般消散，只有里昂的残存废墟是真实存在的。

滴滴声响起，从固有结界里脱离后，迦勒底的通讯立刻接通，罗曼医生的惊呼传出：“玛修！总算联系上了，你们那边遇到了什么情况？”

在通讯接通的一瞬间玛修意识到雾气对从者的压制作用消失，和御主之间的魔力回路变得清晰，大气中可吸收的魔力让玛修酸痛的肌肉得到缓解，她打起精神，猝不及防反推盾面，将兰斯洛特和桑松击退。

玛丽和莫扎特也感受到原本体内躁动的灵核平息，魔力的运转也变得流畅，二人对视，意识到这是反攻的好机会！他们二人迅速对桑松发起攻击，帮玛修解除被两名从者夹击的威胁。得到帮手的玛修这下可以专心对付狂化的兰斯洛特，她看了一眼法兰西的晴空，心中极度忧虑御主。

“医生，我长话短说，我和御主在结界里找到了屠龙者，是横滨的中原中也先生。但是现在我和御主分开了，你能看到乱步前辈的情况吗？”

医生大惊失色，“什么？你们居然分开了，快回去找他！虽然有魔术礼装和魔眼，但是让他一个人还是太危险了！”

“我也想！但是……”玛修咬牙切齿地吐露一声闷哼，兰斯洛特的攻击太强势，只有她能抵挡，除非能一口气消灭他，不然只能一直被缠在这里。

“玛修，看天空！”

什么？玛修的目光无法从兰斯洛特的身上移开半分，但即便目光里只有骑士的盔甲，她也发现了——不断蔓延、膨胀的阴影。

“切……喂，兰斯洛特，要撤了。”桑松看到那个巨大的影子后，立刻退出与玛丽和莫扎特的纠缠，他呼唤了一声同僚，但是狂化得最为彻底的骑士充耳不闻，只知道一味地逼近玛修。

桑松耸肩。好吧，这可不关我事。他看向玛丽，向她行了个优雅的告别礼：“再见，亲爱的王后。希望下次见面，我能再次砍断您那雪白的脖颈。”

莫扎特冷冷地瞪他：“下次死的就是你。”

少了桑松，玛丽和莫扎特回头帮助玛修一起对抗兰斯洛特，即使被施加狂化，兰斯洛特最终难以以一敌三，带着不甘的怒吼，他化作金色光点，消散在空中。而解决了一骑从者后，玛修这时抬头，阴影几乎遮天蔽日，她的瞳孔骤缩——

龙。白色的、拥有蛇一样的细长身躯、猛禽般的三爪四肢的东方龙。那条龙太大了，只是一只眼珠都有『骸塞』的塔楼那么大，它在空中飞舞游动，张开嘴发出响彻云霄的怒吼，重重甩下的尾巴把城郊的森林全部扫断。

“前辈！”玛修拎起盾牌急速奔跑，一边在反复被摧残的废墟飞沙里张望一边大声呼叫乱步，玛丽和莫扎特跟上她，同样到处寻找人类御主的身影。

被玛修和罗曼医生在心中惦念不已的乱步躲在废墟的背面。他的脸色异常苍白，不过至少恢复了理智，结界解除以后身体上强烈的排异感便消失，现在除了有些无力，乱步的理智和思考能力都已经回归。

观察着巨龙的动作方向，乱步灵活地在遮挡物的背面行动，趁着巨大烟尘扬起的时刻快速移动。他抬头仰望空中的巨龙，和那巨大的龙首相比，乱步的身影显得弱小得可怜，但他的神情却并不可怜。

因为杀掉了涩泽，获得了两人之间生与死的因果，乱步的魔眼中得以看见涩泽龙彦的命运：威风凛凛的巨龙身上缠满漆黑的死线，最终收束到一个方向——中原中也的双手。

那双手正死死抓住魔女贞德的手臂，将女人的手骨压得粉碎，但这已经是极限。拥有圣杯的魔女能够直接调用魔力恢复伤势，在涩泽龙彦那个无差别压制所有从者的固有结界里，贞德因为中也的神性压制无法从重力场中挣脱，但结界溃散后，失去横滨场地特性的中也和重新拥有法兰西场地特性的贞德，两人之间的攻守易形。

此消彼长，魔女的复仇之火突破了重力场的真空包围，剑戟突刺，中也的眼瞳猛地一缩，比视觉更快的是漆黑的剑刃没入胸膛，随后贞德苍白的脸和熔金的眼强势撞进中也的视线里，女人撇下眉毛，咧嘴发出嘲讽的笑：“去死吧，屠龙者。”

中也喷出一大口鲜血，魔女贞德本能地偏头一躲，视线仅仅偏移这么一瞬，中也一脚踢在女人的小腹上将她踹飞，剑刃当胸拔出，带出一大片血迹。

贞德冲上来扶住要倒下的中也，手掌按在他的胸口同时口中飞速进行洗礼咏唱。中也硬撑着运转神核用重力压住出血，拉着贞德骑上机车。

“走！”

机车发出狂躁的轰鸣，跟随着契约的牵引，中也找到乱步的方向。紧随其后的，是魔女不休蔓延的火。贞德从废墟中起身，脚步重重踩在石壁上，身体如离弦之箭极速弹出，对着中也穷追不舍！

“快走……”中也冲到乱步面前，几乎是从车上一头栽下来的，他的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眼睛时不时失焦，但即使到这样糟糕的地步，他还记得自己要保护御主的职责。

“还真是狼狈啊，帽子君。”乱步站点评，他伸出手，让必须依靠贞德的搀扶才能站起来的中也抓住。

平日里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御主，此刻的表现却相当坚强可靠，他把中也拉起来，另一只手抚上从者的脸颊，一道令咒化作魔力涌入中也体内，颜色迅速淡化，只留下聊胜于无的淡痕。

“愈合吧。”

魔力强行灌入，把贯穿伤弥合，血管连接，粘膜并拢，缺失的灵体得以补充，神核重新正常运作。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御主的脸近在咫尺，少年的脸颊还留有一点婴儿肥，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孩子，可是他的眼睛却充满不符合年龄印象的冷静和理性。

乱步说：“去把那条龙宰了，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