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念的心跳不由加快,连上车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笨拙。
他黑沉的视线扫来,明明未置一词,却已让空气凝滞,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晚?”
语气听似随意,但陈知念瞬间就进入了防备状态。她垂下眼帘,避免泄露心绪,“刚才跟老师问了点考试的事,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阿星早上明明看到她和纪嘉德说话了,会不会已经告诉陈寅洛了?他现在问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手心都悄悄沁出了汗。
陈寅洛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凑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俊美的脸庞骤然在眼前放大,陈知念的心都要停跳了。她竭力维持着面部的平稳,答道:“没有……可能是有点闷,一会就好了。”
她怕他再追问下去,连忙主动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接我?今天你不用忙了吗?”
少女的脸色苍白到透明,一对睫毛簌簌抖动,像只受惊的蝴蝶。
陈寅洛盯着她的眼眸,“陈知念,你在紧张什么?”
这句话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事。但很快,陈知念就镇定下来。如果陈寅洛真的知道了什么,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只是这样平静的审问。等待她的,应该是即刻的囚禁和更可怕的惩罚。
既然他没有这么做,就代表,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心绪稳定下来,她也没那么紧张了,一本正经地撒着谎:“可能是快考试了,有点紧张。老师刚才还特意跟我说,让我这段时间多努努力,说我现在的成绩……还不一定能稳上星曜。”
她说得煞有其事,甚至还忧虑地蹙了眉。
“就为这个?”他语气里混着三分嘲弄七分纵容,“考不上,我就给星曜捐栋楼,一栋不够捐两栋。总之,保你大摇大摆走进去,行了吧?”
无力感从心底浮起,他们之间永远是鸡同鸭讲,买通名校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买一颗糖一样简单。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发现并非回家的路,便疑问道:“我们去哪?”
陈寅洛侧回身子,薄荷味的口香糖在齿间轻转:“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带你去拍卖会散散心。”
陈知念这才恍然想起昨晚结束后,他好像是提了这么一句,不过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要去吧。
“不、不用了吧,我想早点回家复习。”
他侧首瞥了她一眼,“行了,别废话。一天到晚做那些弱智题,到时候把脑子给学傻了。”
这话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陈知念只能默默放下书包,今天的作业还剩下不少。物理练习册有两页关于电磁感应的题没写,数学有一张解析几何的单元测试卷,化学还有一份实验报告要整理数据。
想到这些,一种焦虑感便涌了上来。她原本计划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这些都完成,然后再看一点洛桑威尔往年的试题。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到拍卖会地点,陈知念跟着陈寅洛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瞬间便感到无数道打量的目光袭来。
因为大部分人都穿的相对正式,不是西装革履就是礼服长裙,只有她素面朝天、穿着校服裙,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跟我来。”陈寅洛对四周的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是直接无视。他自我惯了,压根就不是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
不等陈知念回答,他就握住她手腕,走向一侧提供精致茶点的长桌。桌上的银盘里盛着马卡龙、慕斯等甜点,旁边的水晶杯里盛着各色饮品,他却唯独拿了一杯温牛奶,转身递到她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
他记得孕期指南上写着钙质补充很重要。
陈知念刚接过牛奶,三四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便已举着酒杯围拢过来:“陈委员,真是难得在这里见到您!”
陈寅洛对伸来的酒杯视若无睹,目光缠在陈知念身上,看她喝了一小口就想要放下杯子,瞬时皱起了眉。
“一滴都不准剩。”
声音一如既往地透着点不耐烦,陈知念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争执,什么也没说仰头
就把牛奶喝光。
举杯的几人面面相觑,眼底的诧异都快要溢出来。陈寅洛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这女孩看着年纪也不大,穿的校服是育英高中的,分明还是个学生。可是他不是马上要和林政委的女儿订婚了吗?
那几位宾客识趣地退开后,拍卖会很快正式开始。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打在展示台上。
侍从恭敬地递上烫金的拍品手册,陈寅洛随手翻看几页,便将其放到陈知念手中,“看中什么,举牌就行,不用在乎价格。”
陈知念心不在焉地翻开手册,估价栏的数字全都令人咋舌。直到翻到某一页,她的视线稍稍停留下来。
页面上是一条翡翠项链,蛋面晶莹剔透,色泽是极为浓郁的帝王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