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蝉心底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她垂眸看着那只手,发觉沈麟确确实实是瘦了。
她从前极其喜欢沈麟的手,私下里,甚至会小口小口的嘬他的手背。他用力时,手背上筋骨搏动,有种难言的情色。
如今,他瘦了许多,那筋骨也越发鲜明。
“郎君与钱娘子好事以成,天下皆知,荧蝉回去,想先跟大夫人请个安,再去寻郎君询问。”
“那时荧蝉还在想,钱娘子曾与我有怨,往后该如何安置哥哥和爹娘,才能避开钱娘子。谁知……郎君竟不想收荧蝉入后宅。”
沈麟眼神微动,他知晓她的担忧,但一切都只是猜测,如今听她亲口说出来,又是另一种锥心之痛。
“奴仆最下等的出路,便是被主家许婚。运气好许个管事,运气不好,许个小厮,最差的,便是做错事,随便寻个由头发卖出去。
我见过许多被发卖出去的人,有人是当真犯了错,有人则是被冤枉的,不过奴仆出身,也没什么能伸冤的地方。发卖也就发卖了。”
“那些人牙子都是和侯府打交道的老人,什么人会卖去什么地方,其实都是定好的。有些人,即便被卖了,也不会得到安生,等着她的不过是另一轮无穷无尽的折磨。”
荧蝉将手腕上的手轻轻移到自己脸上,语气轻柔:“郎君以为,钱娘子能给荧蝉何等出路?”
沈麟背在身后的手早已被他自己掐破。
“钱氏已死,你不必再担心。往后我后院……”
荧蝉的手落在沈麟的唇瓣上,将两瓣张合的唇轻轻压住。
“郎君,可荧蝉不想再回去了。”
“那日随是无心之言,但郎君也没有说错。”
“荧蝉!”沈麟突然喊住荧蝉,想要截断她后面的话,不好的预感在那句郎君何苦时便以有所感,如今这副要和他彻底分别的作态,更让沈麟不安。
“荧蝉从侯府里出来时,便以做好了打算,无论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会再回到侯府。”
“钱氏不在,郎君总会有新的正妻,荧蝉总不会是站在郎君身侧,与郎君并肩而行的人,甚至也不能在人前,光明正大的说,想要和郎君长长久久。”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若有朝一日,郎君不再护着荧蝉,荧蝉连活着都难入登天,荧蝉和郎君的孩子,也永远矮人一等。”
沈麟听不得这些。
听不得她做的这些假设,她不能用这些还没发生的事来吓唬自己,来强迫她离开他!
“我不会!”
荧蝉被猛力拥到沈麟怀中,也半点不恼。她早已过了心如刀绞那个时候,如今看着还在痛苦的沈麟,竟然有些怜悯他。
她勾住沈麟的脖颈,一下一下轻抚着沈麟的后劲,声调如云雾般轻,又抓不住。
“荧蝉是蝉,世子让阿蝉金蝉脱壳吧。”
她和沈麟不会有好结局,比起往后的一地鸡毛,如今这样就很好。
“就当世子从未找到过荧蝉,当荧蝉从离开侯府的时候就死了,世子不必为荧蝉感到伤心。”
“以世子的身份和地位,往后只会遇到比荧蝉更好的人。世子会与夫人举案齐眉,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