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走到另一个方向,从窗外透过一颗大树斜照进来,在帘布之上映上一层斑驳陆离的树影。
坐在光里,荫翳也有了温度。
夜色替换白昼,一位直男小护士进来看到这一幕……就蛮震惊的。
“咳咳,先生,醒醒。”他推了推姜黎。
姜黎睁开眼,看上去好清醒,没有迷迷糊糊的感觉。
我靠,合着他醒着呢!
小护士感慨同志的心机,尴尬道:“先生,他要是睡觉的话你得让他躺下啊。”
“啊抱歉抱歉。”姜黎双手合十道。
病房里的“同味儿”实在太重,小护士给余顾检查完伤口,问姜黎几句问题后匆匆逃走。
姜黎下午是被温暖熏得有些醉,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不小心睡着了。
他没有想到醒来时余顾正靠在他身上。
就算余顾不小心也好,就算他贪心也好,他太高兴了,不忍这一幕稍转即逝,装睡了半个多小时。
被平放在床上的余顾比几个月前还要瘦弱,姜黎油然生起心疼与悲伤。
那个暑气未尽的长夜中,在众人欢愉的狂欢,有只小羊回过头,问他:“你开心吗?”
七年,那是第一句在意他心情的问候。
那样跳脱的人,会跟他说:“人活着就是要多笑笑,兴许就能冲淡生活的苦涩。”
可是你食言了,姜黎心说,我能够轻松无羁绊地笑了,我想跟你一起笑的,明明是你先发出邀请的……
但是余顾变得不那么爱笑了。
云端的月亮被咬破,撒进来一缕碎银子,姜黎暗自许下一段誓言——他一定要把九月的余顾找回来。
这一场梦境最为刻骨铭心,余顾如愿以偿地变成一个小孩子的模样,分别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家里养的小猫落在他的小脑袋上。
他们到底要走向哪里呢?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一次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很久,比以往任何一场梦都要久,几遍梦中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没有生离死别的绝望,没有骤然逝去的唏嘘,余顾从看见自己前行的路到看自己在前行,画面越来越大,他们走到无穷的远方,梦境至此落幕。
睁开眼时,他已经没看见姜黎了。
他不知道时间是怎样悄悄溜走的,也不知道姜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他平躺在床上,想发呆,而梦里的那只小猫还在挠他的心,思绪只往一处飘。
空寂感挟住他不放,他真希望现在有个人陪在身边。
只是这一次,他最先念到的不是顾辞晞,也不是余嘉轩,而是姜黎。
嘴里乏味,余顾习惯性地打开床头柜上的糖盒,从里面掏出一颗糖,老味道——一盒中原本是不同口味混装的,姜黎知道余顾喜欢才全都换成玫瑰青提味。
此刻是晚上八点四十三分,星期天,学生应该在上晚自习。
高二这个学期末有两门会考、一次大型联考,6班本个月还要美术联考,周六上午和周日下午到晚上都用来补课,和正常情况不同的是,前两节晚自习110分钟上文化课,后两节晚自习70分钟都用来上专业课。
余顾已经享受了10天左右的清闲日子,巴适得板。
现在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成废人一个。
好,决定了!
他打开平板摁摁手指,打算先处理一些简单的工作找感觉,等返校之后一鸣惊人轰炸教育圈。
五分钟后……
我靠头好痛啊!
算了,他放弃了,工作就这样吧。
再看一下时间,八点四十九分,还有一分钟高二第三节晚自习就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