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于理边擦头发边从盥洗室走出来,桌上放了罐快乐水,她伸手便拉开拉环,坐到沙发上。
“浴室我用好了,你可以用了。”
坐在床边发呆的林雅菲回过神来,轻轻“哦”了一声,从刚刚超市里采购的袋子里拿出一次性内衣裤和T恤。
此时夜色已深,秋樰生、秦于理和林雅菲三人没有回霞鹜村,临时在城里找了间旅馆住。正是国庆假期,全国各地人民都很热衷于从自己呆腻了的地方去别人呆腻了的地方玩,因此家家旅馆爆满,三人找了好一阵才找到一间还有空房的家庭宾馆。秦于理和林雅菲可以同住,秋樰生一个大老爷们当然不方便混进来,好在现在夜生活发达,秋队说他随便找个网吧之类的地方苟一晚就行,因此在带着俩姑娘去超市买完日用品后,便离开了。
棉花糖躺在旁边的单人椅子上,把自己蜷成了一个球。一般宾馆都不允许带宠物入住,棉花糖这次能进来也是托了这家家庭旅馆不高级、管得松的福。
见林雅菲拿着衣服再一次走神,秦于理将快乐水放到桌面上,滑着手机,似是很随意地问:“有心事?”
林雅菲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衣服放下,坐到秦于理对面的单人床边。
“秦姐……”
“怎么了?”
“你刚刚车里说的,是真的吗?”林雅菲显然还在回想秦于理刚刚提出的惊世骇俗的饿母论,那个推断十分残酷,但正因为太过残酷,反而让女孩子没有真实感。
“不知道,我只是根据现场情况做出推断,是不是真的当然是依据事实而定,不然我们为什么好好的假期不享受,要带着你一起奔波在路上?”
林雅菲嘴唇张了又闭,最后艰难地小声问:“那屠阿姨她现在还活着吗?”
秦于理看了她一眼:“没找到人前不能断论。”秦于理没有一句话咬死,虽然目前屠菊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林雅菲身上有重生污染,她还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唱了屠菊英才会的童谣,这都说明屠菊英或许只差一点就要重生到林雅菲身上,至于现在这种微妙的状况到底是重生不完全,还是重生引起的间接污染,还有待考证。
林雅菲胸口不断起伏,像是呼吸困难,她站起身,几步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宾馆的窗户。冷风伴随着大街上的喧嚣一同传入室内,林雅菲迎着夜风,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平复下来,重新关掉窗,走回秦于理跟前。她问:“秦姐,你们能把老板抓起来吗,我想看到他被枪毙!”
原本静静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棉花糖似乎被林雅菲此时身上透出的寒意所惊醒,不知所措地抬起头,竖起了耳朵。
秦于理说:“枪不枪毙,坐不坐牢,我说了不算。”
林雅菲愤怒地捏紧拳头:“可他明明罪大恶极!我实在想不明白,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活生生把人饿死?我到现在还记得屠阿姨跟我说起她儿子时的样子,说他小时候怎么体弱多病,又经常闯祸,为了把他带大,屠阿姨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再怎么样,一个人总该有点道德吧,哪怕没道德,也总该知道杀人要偿命吧,他杀的可是他自己的妈妈啊!”
秦于理说:“你不用试图理解嫌犯的思路,你们不是一路人。”
“可是……”林雅菲慢慢地又坐回到床边,显得很失落,她用力抹了把脸说:“可是秦姐,我现在觉得屠阿姨的事情是我的错。我明明认识她那么久,跟她聊天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她身体的问题,可我为什么没能及时做些什么呢?如果我之前能多关心她一点,不要只是为了自己的婚事纠结,发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上门去看一眼,也许她就不会遇到那么可怕的事了!”
林雅菲说着说着便哽咽了,棉花糖跳下地,灵巧地爬到女孩膝盖上躺下,像是在安慰她。
“你真的上门去探望的话,她也不一定会应你。”
林雅菲诧异地抬起头:“为什么?”
秦于理说:“因为屠阿姨不想看到自己的儿子犯法被抓,不然被困在家里的时候,她只要大声呼救就好了,何必专做那些失智老人会做出来的事。她那么做本来就不是想要别人把她救出来,送她儿子进监狱,而是想要让邻居们不堪其扰,把她儿子找过来,这样她才有机会再次跟她儿子对话,可惜殡葬店老板很沉得住气,一直到半个月后才重新登门。那时候屠阿姨可能还活着,但已经十分虚弱,所以在老板带她走的一路上都没能闹出多余的动静。”
林雅菲说:“她明明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为什么还是……”林雅菲讷讷道,“结婚生孩子到底给女人带来了什么?”
秦于理说:“千人千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你只能问你选择的婚姻能给你自己带来什么,至于别人的选择,别人的答案,是他们自己去书写的,不能作为你的参考。”
门口传来敲门声,秦于理跳起身,走到猫眼前看了一下,随后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拎着几个饭盒的秋樰生。
“你怎么来了?”秦于理接过塑料袋,看到里面装着炒面烧烤,显然十分愉悦。
秋樰生站在门口说:“看到附近有个烧烤摊,排队的人多,反正没事做,给你们送点儿宵夜。”
秦于理说:“进来一起吃啊。”
秋樰生却说:“不了,两个女孩子,我进屋不大方便。”
秦于理用大拇指比了一下秋樰生说:“看,这家伙虽然脾气臭点儿,好歹也算个好人。”她说着,一把把秋樰生拉进来说:“叫你进就进,别矫情。”
秋樰生一个趔趄,好容易稳住,说:“秦于理,你怎么力气这么大!不对,你们刚刚编排我什么呢,什么好人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