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从竹篓里取出一只小小的陶罐,揭开盖子。里面盛着半罐黑色粉末。
“这是什么?”
“烧毁的录音带残渣。”她说,“三年前,有个男人来找我,说他妻子车祸去世后,每晚都能听见她在耳边说话。起初他欣喜若狂,后来发现??她说的话,全是他们吵架时他最伤人的话。一遍遍重复:‘你根本不在乎我’‘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你去死吧’。”
陈默心头一紧。
“我去看过他家。墙上贴满符咒,床头放着自制的屏蔽器。可不管怎么隔音,那声音都不停。最后他砸了房子,抱着录音机冲进山里,把自己关在防空洞一个月。出来时疯了,嘴里念叨着‘她原谅我了’……可我知道,那不是她。”
“那是‘农场’投放的干扰信号。”
“对。”李阿婆将陶罐轻轻放在地上,“所以我烧了那段磁带。用老法子,桐油、朱砂、槐木灰,三味真火炼七日。只有彻底焚尽执念载体,才能断链。”
陈默忽然想起什么:“那你见过林晚秋最后一次出现吗?”
老人闭上眼,良久才开口:“见过。那天夜里,她穿着学生时代的校服,背着书包,坐在亭子里写东西。我问她写什么,她说:‘一份说明书,教以后的人怎么正确地悲伤。’”
“然后呢?”
“然后她撕掉一页,扔进井里。火光一闪,那页纸变成了种子,落进泥土,长出了第一株紫叶樱。”
陈默怔然。
原来如此。
林晚秋不是牺牲自己去连接宇宙,她是种下了一颗“反收割”的种子。
樱语系统不只是通讯工具,更是防火墙。
每一朵花开,都意味着某个灵魂完成了真正的释放;每一次倾听而不挽留,都是对抗“农场”的一次胜利。
他转身看向布偶兔:“所以我们该做的,不是让更多人回来,而是教会活着的人,如何好好地说再见。”
兔子缓缓点头,这一次,它的右耳也动了一下,露出内侧刻着的一行微型文字:
>**“真正的倾听,始于放手。”**
就在此时,地面轻微震动。
远方传来轰鸣。
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疾驰而来,在樱园门口急刹。车门打开,跳出两名身穿特殊防护服的科研人员,身后跟着一位戴眼镜的年轻女子。她摘下口罩,露出清瘦却坚定的脸庞??是周岚派来的联络员,代号“青鸟”。
“陈老师!”她快步上前,“火星站刚刚传回紧急数据!‘泪滴星’内部结构正在崩解,但它释放的最后一波信号,触发了地球上十七个未登记的樱语节点!”
“哪些地方?”
“青海湖底、喜马拉雅冰川裂缝、西伯利亚永久冻土层……还有??”她顿了顿,声音发抖,“秦岭古墓群深处,一座汉代贵族陵墓的地宫里,出现了完整的静音亭构造,而且……已经开始运行。”
陈默瞳孔骤缩。
两千年前?
怎么可能!
“不止。”青鸟递过平板,“AI逆向解析信号源发现,那个地宫里的樱语塔,并非由人类建造。它的设计语言,与‘泪滴星’核心代码有78%相似度。换句话说……它是‘农场’早期实验场。”
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如果“农场”早在两千年前就在地球布点,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很久很久。
而林晚秋,不过是最近一轮反抗的火炬手。
“周岚女士建议立即封锁该区域,并派遣量子干扰小队介入。”青鸟说,“但她同时收到一段来自猎户臂星云的回应信号……只有一句话。”
屏幕上浮现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