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死寂的房间里,萧恪神情异常的平静,声音却冷得像冰。
裴瑛宁愿他怒吼,他此刻的漠然冷唳,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让空气都凝固。
她揉着被他钳得青痛的手腕,脸色青紫煞白,也顾不得被打的脸颊犹如火烧,心中只漾着钝痛和慌乱。
她清楚自己起初饮用避子汤的原由,但如今她和萧恪夫妻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逐渐磨合趋好。
此刻她若直白犀利讲出来,恐怕是在她和他这段日益亲密的夫妻感情里捅刀子。
她惧怕开口,只能保持沉默。
但她的垂眸缄默却令萧恪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萧恪袍袖如风般挥落满案杯盏书卷,碎瓷四溅,书页飞扬,无不彰显着他的极端愤怒。
碎瓷朝着裴瑛身体相反的方向飞溅,书页却纷纷旋转落在她的发顶肩头,模糊她眼前的视线。
萧恪上前逼她退至书案边沿处,将她困于方寸之间,骨节有力的两指死死捏住她的下巴,“我只问一遍,你一直都在服用避子汤药这事可是真的?”
如今再瞒骗他已没有意义,裴瑛如蚊蝇的声音只从鼻尖溢出,“……是。”
萧恪轻蔑一笑,一字一句像是悬于裴瑛心上那尖锐的冰凌,“是不是从一开始,你裴氏瑛娘就没打算生下我萧恪的孩子?”
裴瑛望着他如霜的眉眼,愤怒中透着无尽的失望,便想试图挣扎,“妾身……妾身只是还没有准备好。”
极其苍白无力的辩驳。
“没准备好?”萧恪打破她的谎言,他手掌往下,指尖轻轻抵住她的脖子,怒目切齿,“本王平生最恨背叛与欺骗,你却将两者都占尽,裴氏瑛娘,你可真真有本事得很。”
他双眸充血,仿佛能在瞬间吞噬撕裂她,裴瑛在他掌心害怕的瑟缩了下。
她此刻的模样十分温软可怜,像只被惊吓到的小猫,此刻却令萧恪感到厌恶烦躁,“你为何要这样做?”
见他的态度如此强硬冰冷,裴瑛心想自己再服软也无用,便将心一横,同他坦白相诉,“当初王爷在渡口强夺我,便是要以我为棋子,企图以此掣肘裴家和我祖父,在那种情况下,王爷娶我本就因为阴谋利益所致。”
裴瑛感觉笼罩在她周身的寒霜愈加凛冽,但她既然开了口,便没有再退缩的道理。
“王爷当初也曾说,会同我相敬如宾,断然明白你我之间牵扯的利益和干系太多,也无法如同这世间的普通夫妻那样两心相悦,可以没有任何隔阂和阻碍的白头到老。”
萧恪剑眉如刀,“所以你不想生流着本王血脉的孩子,便是预备着哪一天,好与本王为敌,反咬我一口是不是?也不知这是否来自裴家的授意?”
他眼里充斥着危险的气息,手上的力道变大,裴瑛被他掐得感到喉咙有些发痒,“与裴家无关,是我自己的决定,妾身早就同王爷说过,我是裴氏女,裴家的选择便是我的选择,无论有没有孩子都会是这样。”
萧恪冷笑,“原来王妃竟是根本不愿意为本王生孩子。”
裴瑛再次摇头,说出最根本的原因,“王爷浸润权力多年,向来热衷于在阴谋权势之中倾轧,但妾身却并不想我的孩子从一出生就沦为权力的筹码,在阴谋算计中度过一生。”
她神色逐渐变得坚定,心中也不再惧怕萧恪的泼天威压,“而且妾身在想,如果我刚一嫁给王爷立即就会怀孕生子,那么在这个王府里,我就永远只是圣辉王妃,世子之母,而非我自己的面貌。那样我将永远会被身份和孩子裹挟,再也没有同王爷彼此相契的可能,更没有与王爷平等交涉的权利。”
这一番话令萧恪似有触动,“当初若你能同我袒露心思,本王或许会生气愤怒,但并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可笑。”
他对她嘲讽一笑,“而如今王妃纵有千般理由,可背叛就是背叛,欺骗就是欺骗。”
裴瑛被迫仰着头,脖子酸涩得要命,听见他说这话,眼泪不住从两侧滑落,“妾身原本也只是打算服用这药最多一年,一年之后不管有没有与王爷两心相悦,我都会选择为王爷诞育孩子。只是没想到这事会提前被母亲她们知晓,实在是让妾身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