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包袱时又靠近一步,吓得言锦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停停停,别过来。你怎么突然唤我师兄了?”
宿淮似乎有些疑惑,那双漂亮的眼微微垂下:“不能唤吗?可是夏师姐和林师兄也这样唤你。我想这样更显得敬重你些。”他说着忽然低下了头,声音也轻了几分,“你若不愿我这般叫你,我不说便是,别生气。”
这话说得委屈又乖巧,言锦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人的恶霸。他看着宿淮低垂的眉眼,那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不忍苛责。
“也、也不是不行……”言锦结结巴巴地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怎么就这么没出息!
既然没法逃了,那便索性问得明明白白,他有心想提起昨晚的事,但平日里说出花的一张嘴愣是蹦不出半个字。
好在宿淮十分善解人意,他看似小心翼翼地揣度了一番言锦的心意道:“师兄若是想说那个吻,其实师兄不必在意,包子铺的小丫头也会在开心时亲她哥哥的脸。”
言锦闻言有些懵,还能这么算?
他脑中疯狂运转,只觉得要宕机,转着转着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宿淮其实幼时也是个很爱直白地表露喜爱的一个小孩,后来因为拐子拐卖的事才变得别扭起来,保不准离开这两年看开了,又变回以前的心性也难说啊!
宿淮见他一直不说话,神色难掩失落:“师兄,这几年,我一直很想你。”
就这一句话,瞬间打得言锦的心防溃不成军,他想着亲一口又怎么了?不就是表达思念吗?两个男的又不一定就是龙阳,退一万步来说,谁规定的正常的师兄弟就不能亲了!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系统震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言锦一把将她从脑中拍开,发疯扭曲一般拉过宿淮的手:“好师弟。”
宿淮笑:“好师兄。”
好,果然是自己误会了!言锦想,即便是自己牵了他的手,他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如果是林介白那样好龙阳的人,大约已经贴了上来。
他扯着嘴角要松一口气,又听宿淮道:“师兄的鬓发乱了,我替你梳一梳可好?”
对于这种来自师弟的关爱,言锦一向无法抵抗,他又回想起一路上宿淮细心的安排,心中十分宽慰,点了头就要随人一同进屋。
就在这时,宿淮突然道:“不过我确实好龙阳。”
宿淮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刚安慰好自己的言锦:“………?”
你说什么?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宿淮却为解释,他微微一笑,温柔地牵起言锦的手:“走吧师兄,我为你束发。”
言锦浑浑噩噩地被拉进屋内,坐在镜子前,脑子里还在回荡着那句“我好龙阳”。
宿淮站在他身后,解开发带,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长发,铜镜中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宿淮垂着眼,神情专注。
这番场景原该温馨的,但言锦觉得如坐针毡,他一方面觉得有些不自在,另一方面在想此情此景该如何是好。或许宿淮并非真的好龙阳,而是与林介白待久了,难免对这种事情好奇,又无人引导,才误以为自己也喜欢男人。
言锦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些什么。
他斟酌了几番话,然而将要开口时,忽然宿淮的指尖擦过他的耳垂,手指的冰凉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身后之人缓缓俯身,手将要环过自己。
霎时间,言锦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弹起来,结果一头撞上了宿淮的下巴。
“唔……”宿淮闷哼一声,手中的梳子掉落到桌案上。
言锦慌忙转身,只见宿淮捂着下巴,眼眶微微发红,眼中水光潋滟,竟是疼出了泪花。
“对、对不起!”言锦手忙脚乱地想查看他的伤势,“我不是故意的……”
宿淮摇摇头,声音有些含糊:“无妨,是我不小心。”他放下手,下巴上果然红了一小块,配上那泛红的眼眶,显得格外委屈。
言锦顿时着急道:“很疼吗?我去拿药膏……”
他刚要转身,却被宿淮拉住了衣袖:“师兄不必麻烦。”宿淮垂下眼,长睫轻颤,“只是没想到师兄这么讨厌我的触碰,我只是想将梳子放到桌上而已。”
“我不是……”
“师兄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吗?我虽好龙阳,但也不是……你也太看低我了。”言锦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宿淮打断,说着他整个人焉了下去,走出房门前还回头望了言锦一眼,那眼神中委屈极了,像在控诉真心错付。
“不是你等等……”
言锦正要追上去,回应他的是紧闭的房门。
“………”
他盯着房门,将方才发生的事在脑中过了一遍,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混账小子!出去积累几年的心眼全耍到我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