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去接手机,指尖碰到了竺砚时的手,皱起眉头:“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我刚洗了手”竺砚时还没说完,就被宋之聿一把抓住了手,握在滚烫的掌心捂着。
宋之聿也不知道竺砚时到底算是睡眠浅还是沉,平时早上要喊几次才能叫醒他,现在却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惊扰到他。
试探几次后,宋之聿不敢再乱动,身体僵直地继续躺在床上。
昨晚睡在竺砚时床上是事出有因,又是在一片黑暗中,还没有那么别扭,此刻在光天化日之下,宋之聿怎么躺怎么不自然。
他的眼神在竺砚时的床上乱飘,把床上的装饰布置都看了个遍,心想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上竺砚时的床。
如果不是昨晚情况特殊,竺砚时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冷不热的人,应该永远也不可能让自己上他的床。
宋之聿飘散的思绪突然止住,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
他为什么要上竺砚时的床?托宋之聿的福,竺砚时这一晚睡得挺不错,压了一天的担子没了,一夜无梦。
山间静寥,空调扇叶里传出来的轻呼声里,夹杂着一些阳台上传来的滴答声,断断续续的,很突兀,从少年敏感的耳朵钻进去,惹得他睫羽微微颤动。
竺砚时揉了揉眼,掀开被子,光着脚走到玻璃门前拉开窗帘,果然见外面正稀里哗啦地下着大雨。雨水砸在阳台上的挡片上声音像放鞭炮,要不是隔音好,他可能半夜就震醒了。
稀奇的是,此时天竟然还没亮透,远方的松林被密雨蒙蒙地裹了层水帘,上头还盖着鸦云。
这个年纪的少年有几个作息规律的,特别是放假,哪个不是昼夜颠倒,中国时间过着美国作息。
竺砚时想了想,他上一次见到这个时候的太阳,好像还是和砚宇航在网吧玩了个通宵,一出来天也是这样灰蒙蒙的。
他摸出手机,对着山景与天际交界之处乍破天光的初晓拍了张照,很难得地发了个朋友圈。
点赞的人动作很快,竺衡像在他朋友圈安了个监控摄像头一样,光速点了个赞,二话不说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竺砚时利落地点下拒绝。
那头锲而不舍,只是从微信语音转成手机电话。
他摁着绿键往上划开,电话里他爸带着刚醒的睡意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诶,怎么拒绝得那么快——行行,爸爸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你的朋友圈了,还聿为你给我拉黑了,一激动忘了你的规矩,爸爸认错。”
所谓规矩,就是大少爷不喜欢听微信的来电铃声,那声音跟闹钟似的,震得人耳朵疼心还烦,所聿从来不接微信语音。
竺砚时闷闷地“嗯”了一声,手扶着门把手,声音里还带着些哑:“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干嘛?”
“我今天赶早班机,这个点刚醒就看到你发朋友圈了,你怎么这么早醒了?是不是昨天又没有睡觉,通宵打游戏去了?爸爸跟你说了很多遍,身体最重要……”
竺砚时一看他又没完了,马上威胁道:“再说我挂了,没有熬夜,就是今天醒得早。”
竺衡止住话茬,知道他儿子不怎么骗人,语气又缓和了一点:“这就好,你不在家照顾好自己,早睡早起这也是好习惯,要是能坚持下来也是好的。我打电话来一个是想问问你怎么起这么早,还有一个是你在小聿舅舅那住了两天,问问你还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
竺砚时:“不习惯就让我回去?”
竺衡嘿嘿地笑了一声:“不习惯你就再磨合磨合,努力习惯一下。”
“……”竺砚时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次只是因为舍友间的互帮互助,他才会答应竺砚时的请求,要是没有其他特殊情况,他对竺砚时的床也没什么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面床的傅亓安和赵平沙都先后起床了。
傅亓安爬下床,朝宋之聿的床看了一眼,惊讶地小声嘀咕道:“什么情况,宋哥今天竟然睡这么晚?”
在竺砚时床上睁眼了几个小时的宋之聿:
两人好心地没有打扰他们睡觉,轻手轻脚地洗漱吃东西,没发出一点动静。
竺砚时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迷迷糊糊地在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懒洋洋地掀开眼皮。
看到躺在身旁的人,他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向一动不动的宋之聿:“你怎么还在这?”
宋之聿默不作声地看了眼被他揪着的衣角。
竺砚时迅速松开手,往床里面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问:“现在几点了?”
怀里骤然一空,宋之聿停留在空中的手指蜷了蜷,平静地收回。
床下,傅亓安还以为竺砚时在跟自己说话,随口回答道:“十点了。”
竺砚时听到傅亓安的声音,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