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有!”她轻轻打他一下。
笑声惊起一群麻雀,扑棱棱飞向蓝天。
傍晚回家,她开始整理老周的旧物。在一只樟木箱底,发现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日期是1969年4月3日。
“今日接见一对知青,男的叫陈志远,女的叫苏婉。两人眼神不对劲,怕是要出事……但愿他们能熬过这个时代。”
她继续往下读,心一点点沉下去。
原来老周早看出他们相爱,却因自己是领导,不得不压制感情发展。后来陈志远被打,他也曾拼命营救,奈何人微言轻。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带走,爱人被迫分离。
最后一页写着:“若有一天他们重逢,请代我祝福。我这一生最大遗憾,是没能成全他们的爱情。”
她合上日记,泪流满面。
当晚,她做了顿丰盛的饭菜,三人围坐一桌。老周竟吃了小半碗饭,还喝了口汤。
“好吃。”他含糊地说。
她握住他的手:“爸,等您好了,我们一起去庐山看云海,好不好?”
老周看着她,又看看儿子,用力点头。
半夜,她守在床边,听见老人喃喃:“志远……好好待她……爹对不起你们……”
她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们都原谅您了。”
凌晨三点,监护仪突然响起尖锐警报。医生护士rushedin,抢救二十分钟后,宣布死亡时间:1981年4月12日凌晨3:27。
陈志远跪在床前,抱着父亲痛哭失声。
苏婉点燃三支香,插进香炉。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
葬礼很简单。按照遗愿,骨灰撒入城外那条他们曾一起劳动过的河。春水潺潺,载着灰白粉末流向远方。
事后,陈志远拿出房产证,是间老式两居室,在城东。“爸留下的。他说,等你们回来,就给你们。”
她没推辞,搬了进去。
她重新找了份护士工作,在社区卫生所。每天下班,他会骑车接她。有时下雨,他就披件雨衣,把她整个裹住。
人们议论纷纷:“苏婉这是二婚了吧?”“那男的好像坐过牢?”“啧,可惜了赵建国那么老实的人。”
他们不在乎。
某个周末,两人骑车去郊外。路过当年埋铁盒的老槐树,树已长得合抱粗。他们挖开泥土,取出另一个盒子??这次是新的。里面放着他们的结婚证复印件(暂时无法正式登记,户籍问题需处理)、两张新买的《庐山恋》电影票、还有她写的一封信:
“亲爱的志远:
这一次,我不再错过你。
哪怕时光倒流一百次,我也要奔向你。
此生不负,来世再续。”
他们相视而笑,重新埋下。
回家路上,夕阳如血,染红整片田野。
她靠在他背上,轻声唱起当年的歌:“啊~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他跟着哼,跑调得厉害。
她笑出眼泪。
风吹过麦浪,仿佛三十年前的青春,在这一刻全部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