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庄园主楼仍透出灯光,二层几扇矩形格窗在夜色中溢着光晕,明亮得有些突兀。夏夏怀里抱着刚哭完一通的小人儿,坐在卧室沙发上,轻轻拍着、哄着。
保镖送她回来时,都将近凌晨三点。一上楼,就听见小川哇哇的啼哭声。育儿师很内疚地解释说,由于八月龄的婴儿是处于“分离焦虑”的高峰期,夜晚父母长时间不在身边,会加剧恐惧和孤独,以致今晚小川睡得很不踏实,原本十点哄睡,断断续续醒了三四回,刚喂完夜奶又哭闹起来。
夏夏既心疼又自责。去法国之前,一直是周寅坤在带小川,后来周寅坤不在的时候,小川都是跟她一起睡的。孩子跟爸爸妈妈待惯了,突然晚上把他自己留在家里,能不哭才怪。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婴儿,目光柔软。见那圆圆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正望着她,眼圈和鼻头还红扑扑的,可爱又可怜。她不由抬手,细腻微凉的指腹拂过婴儿软嫩的脸蛋,“小川怎么还不睡觉呀,妈妈回来了,不用怕了,好不好?”
小川对夏夏的话无动于衷,凝明的眼睛滴溜溜的,接着就笑了,沾着口水的唇角弯起温暖的弧度,那笑容治愈。夏夏也跟着笑了,可渐渐地,笑容却淡了下去。
心里七上八下,她拿起手机点开翻看了一遍,又放回桌上。陈悬生和舒雯姐被人给逮了,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梳理整件事,黑帮分子不可能是对舒雯姐见色起意,不然不会连陈悬生也一并被控制。这么看,他们的目的倒像是冲着陈悬生去的,而舒雯姐是被连累的。
夏夏轻叹口气。周寅坤说去帮他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过,或许是她见过周寅坤的无所不能,就总觉得以他的能力,任何问题似乎都不成问题。
房间内安静极了,万籁俱寂的深夜总容易使人思绪飘远,想些有的没的。脑中忽然闪过林怀瑜说的,她说周寅坤是通缉犯,为了利用别人不择手段,情人数不胜数,还说跟毒贩生的孩子也会耳闻目染。
“你说你了解他,你真的了解他吗?”女人轻飘飘的话在耳中回响,夏夏心里的答案却始终坚定——
再问一万遍,也还是了解。
她见过他杀人,也同他一起遭遇追杀,被他伤害,又被他宁死都不肯放手。他们经历的太多了,多到数不清,说不明。
自己当然知道周寅坤很坏,十恶不赦,死不足惜。所以,选择接受他这件事,她用了所有的胆量,更铆足了勇气,好比在生死边缘拼尽全力的挣扎。也因为不容易,才逐渐变得……珍惜。
小川肉嘟嘟的小手拨着夏夏散落在腰间的长发,奶声奶气地咿呀声拉回她的思绪。
瞧着臂弯里鲜活的新生命,她更加认为,每个
,夏夏抓起婴儿张在半空的小手,声音柔缓道:“小川这么喜欢爸爸呀?”
小川没听懂,但情绪价值给得足,积极地吖了声,好像在说“是呀!”。
夏夏被那小模样逗笑了。得到回应,她聊天似地跟小川说:“其实我也——,我也觉得他对你挺好的。”
“虽然他没跟我说过,但我猜,他小的时候应该没有得到过很多的爱和温暖,也不会像我们现在这样生活的温馨舒适,他看到的世界始终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把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给予到你,所以我们也要对他好一点,知道吗?”
说到对他好一点,夏夏突然想起周寅坤跟她要生日蛋糕那回事。生日礼物是补上了,至于蛋糕,周寅坤没再提及便不了了之。
时下,心里惦念着舒雯姐的安危,反正也睡不着觉,趁这世间去做个蛋糕分散一下注意力,倒也是不错的主意。
打定主意,夏夏便行动起来。为避免再次丢下小川不管,惹他哭闹,她索性将小川放进婴儿篮里,盖好小被子,一同带上。
推开房门,值夜的女仆就站在走廊一端候着。见夏夏肩上挎着婴儿篮看过来,女仆放轻脚步快步走近,双手恭敬地交迭在身前:“夫人,是需要些什么吗?我很乐意为您效劳。”
夏夏单手拢了下披肩,“请问我可以用一下厨房吗?”
“当然可以。”女仆面带微笑,以为是夏夏想吃东西,亲和道:“如果夫人想用餐点,也可以告诉我,我会立刻请厨师为您准备。”
“哦,不用不用。”夏夏笑着摆摆手,“我是想亲手给他做个蛋糕,那麻烦你帮我准备些烘培食材和一本蛋糕手册,可以吗?”
女仆一下明白了,夫人是要为先生准备蛋糕。她立刻应道:“好的夫人,我先帮您抱小少爷下楼吧。那么,请夫人在客厅稍等片刻,我会用五分钟的时间为您准备好。”
“那就辛苦你了。”虽然守夜女仆夜间工作是本分,但夏夏也不想太劳烦别人,特意说:“食材不需要很复杂,基本的蛋糕烘培食材就好,另外请帮我准备些薄荷叶。”
厨房位于主楼相连的侧翼,夏夏之前没参观过,踏入其中才发现这里竟连厨房都巨大。中世纪风格的拱顶高耸如苍穹,琳琅满目的厨具光洁如新,长桌上的食材更是一应俱全。女仆还贴心地将婴儿车推来,让小川能躺得更舒适。
夏夏站在岛台前,快速翻了一遍蛋糕册子,很快选定一款巴洛克风格的纯白雕花蛋糕,纹路不算特别繁复,仔细勾勒应该问题不大。
夏夏打着奶油,时不时回头朝婴儿车照一眼,见小川眼皮越来越沉,她放轻了搅打奶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