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岂有此理!
岑长左右环视一眼,神情冷峻:“走吧,速去拜见魏王殿下与太尉。”
“喏!”
十余名封国署官齐声应诺,紧随其后纷纷登上马车,驶离码头。
微风细雪、天地苍茫。
岁暮雪寒,木叶尽脱,天王寺肃然矗于野地。寒云低垂,远山苍茫,飞雪飘洒点染朱甍。这座效仿唐风之伽蓝寺院金堂端严,回廊静深,五重之塔,巍然耸峙,令置身其间的李泰、房俊颇有一种身在大唐之错觉。
行走于回廊之间,苏我赤兄介绍着这座佛刹,侃侃而谈、与有荣焉:“当年倭国之内因‘神佛之争”一度兵戈相向,不死不休,最终圣德太子在祖父辅佐之下完全接纳佛门,在此修建这座四天王寺,以为佛门护法。”
一旁的物步足利怒目相对。
当年将整个倭国搅合得天翻地覆的“神佛之争”,发起者便是苏我的祖父苏我马子,但苏我氏之所以掀起“神佛之争”,初衷并非是什么崇尚佛法、普渡世人。
魏晋南北朝之时,中土战争频仍,战乱不止,大量汉人横渡大海前来倭国躲避战火,带来先进的儒学、天文学、农业技术等等,因中彼时佛教盛行,几乎人人信佛,故而佛教亦是“附加品”之一东渡倭国。
彼时的倭国极其落后,汉人至于此地便迅速成为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
当时与物部氏斗争处于劣势的苏我马子马上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之机,通过推崇中佛教信仰拉找中土移民,迅速获得了与物部氏相抗衡的决定性力量。
所以,在倭国最大的“亲华派”便是苏我氏,在这一点上,苏我氏一直压着物部氏一头。
即便今次“民选”乃是物部氏牵头,但苏我赤兄对此不以为意。
“结交”、“拉拢”汉人,苏我氏是有着优秀传统的,祖传技艺不曾丢失,否则当初何以引入大唐水师铲灭倭王传承,使得他这个原本在苏我氏亦不是那么耀眼之人坐上倭王宝座?
房俊对此也予以认可,颔首道:“苏我氏是大唐的亲密朋友,以前是,希望以后也是。”
虽然物部氏很给力,但倭人之间必须有竞争,不能使一家独大,挑动物部氏与苏我氏之间的对立、竞争,这才最为符合大唐的利益。
苏我赤兄大喜,连声道:“这是必然!倭国愚昧落后、穷困贫瘠,唯有在大唐的统治之下才能民生富裕、安享太平,使所有倭人于华夏文明之下,乃是苏我氏坚定不移之志向!”
“慕强”乃倭人之习俗,小国寡民不知天高地厚,时常遭受新罗、高句丽、中土等强国之打击,每一次战败之后便深感不可战胜,遂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同时羡慕敌人之强大,未有叛逆之心。
久而久之,卑躬屈膝、溜须拍马这一套自然熟稔精通,表忠心、拿态度更是手到擒来。
一旁的物步足利气得脸色发白,大半咋倒是云淡风轻,不以为然。
房俊负手立于殿前石阶,雪花纷纷洒洒落在肩头,整座庙宇几乎尽收眼底。虽然倭人将此座寺庙视为“圣庙”,尤其是苏我氏将之看做自身荣耀之显化,但在房俊眼里也就那么回事儿,太小家子气。
莫说与洛阳白马寺、开封建国寺、长安大慈恩寺这些屋脊连绵,庙堂林立之大寺无法相提并论,便是广布于名山大川的那些寺庙也远胜于此。
苏我赤兄却不知房俊心思,犹自吹捧:“当年圣德太子与我家祖父连兵一处,大战物部氏联军,开战之初并无必胜信念,遂于法神四天王前前起誓如若战胜则为四天王修建佛寺,战胜之后便依照诺言于难波津修建此寺。难
波津地势平缓,缺石少木,遂从远山之中砍伐巨木、运输大石,修筑此气象恢弘之佛寺,规模在倭国内首屈一指。”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泰张目四望,见佛殿之中巨木为柱、轩阔气派,雕梁画栋极为精美,一派中土华夏堂皇之气,下意识点点头。
区区海岛、物资贫瘠,能够修建此等建筑属实不易。
房俊则笑道:“正好魏王殿下将“扶桑国”之国都设立于难波津,毕竟这里是徐福登陆之地,亦是倭人肇始之处,意义深远。。。。。。王宫也当择址而建。殿下受皇帝之命镇守“扶桑”,将华夏文明搬迁倭岛、抚育倭人、共享荣耀,王宫
之规模自然要远超飞鸟京。但我看倭国物资匮乏,时常地震引发山火,山中连巨木都极为稀少,正好寺中这些建材不错,将这寺拆了,所有建材用于修建王宫。”
苏我赤兄呆若木鸡:“。。。。。。”
一直脸色难堪的物步足利则喜形于色,抚掌大赞:“太尉若然济世之才,如此废物利用,正和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