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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零章 心有不甘（第1页）

申酉之交，夜黑如墨，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这两年关中降水极多，夏日大雨、冬日大雪，因房俊担任京兆尹之时大力兴修水利、疏浚河道，使得降水虽多但水灾却越来越少，农田得到充分灌溉，年年丰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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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穿廊，星垂四野。静娘立于灯塔顶层的观星台边缘，指尖仍残留着梦中海浪的凉意。那盏纸灯笼在她心头久久不散，仿佛是某种预兆，又似一声低语，从时光深处悠悠传来。她凝视星铁，其上裂痕依旧蜿蜒如旧，但蓝光流转已趋于平和，宛如呼吸，与天地脉动同频。

忽然，脚下传来轻微震动。不是风暴，也不是战舰驶过，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内敛的律动??像是大地在翻身，又像沉眠巨兽的心跳被重新唤醒。

“又来了。”她低声自语。

这已是本月第三次。每一次震颤都短暂而精准，持续七息，间隔十二刻，方位皆指向西北??正是长城居庸关所在。

阿?推门而入，手中捧着一封密函，封泥印着工部火漆与军器监双印。“刚由飞鸢传书送达，”她声音微紧，“居庸关地脉监测站昨夜失联，最后传回的数据……与当年辽东‘地下雷鸣’前兆完全一致。”

静娘接过密函，缓缓展开。纸上列着一组数字：地磁偏移值达九分七厘，远超安全阈值；地下水温骤升四十度；夜间常有金属嗡鸣自山腹传出，守军称“如万剑齐鸣”。更令人不安的是，当地百姓近日频见怪象??井水泛银光，鸡犬夜啼不止，甚至有孩童在梦中齐声背诵一段无人听懂的古咒。

“又是《冥契咒》？”静娘抬眸。

“不完全是。”阿?摇头，“这段咒文混杂了突厥语、粟特音律，还有……一点点长安宫庭乐谱的调式。监察院初步判定，有人正在用‘音律共振’的方式试探地脉节点。”

静娘闭目片刻，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手札残页：“星铁非金，乃天外之魂；地脉非土，实人间经络。若以邪术引之，可令山崩城陷，江河倒流。”

她睁开眼，目光如刃：“通知李谨行，调集岭南工匠院最精锐的‘听脉组’，三日内启程北上。再命飞鸢营绘制全国地脉图谱，重点标注历代战场、古陵遗址、以及所有曾埋设星铁碎片之地。”

“您要亲自去？”阿?问。

“不去不行。”她转身走向兵器架，取下启明刃，“波梨诃虽灭，但他留下的《冥契全卷》里提到‘九枢连环’??渊墟只是第一环。真正可怕的，是那些藏在中原腹地的备用机关阵。它们沉睡千年，只等一个信号。”

阿?脸色发白：“难道……太宗当年并未彻底摧毁‘镇国枢机’全图？”

“他毁了图纸，却毁不了记忆。”静娘将刃收入鞘中，“只要还有人记得那段音律，只要还有一片星铁残片未被回收，这盘棋就从未结束。”

三日后，一支由三十辆机关车组成的车队悄然离开启明镇。车身覆青铜鳞甲，轮底嵌磁轨，可在沙石、雪地、陡坡自如行驶。每辆车顶皆藏一具小型“鸣泉钟”，以星铁为舌，专用于探测地脉异动。随行者除工匠院技师外，更有玄觉大师亲率五名精通梵音密咒的僧人，伊刹利亦携扶南古籍同行，以便对照《冥契》残篇。

途经荆州时，忽闻江陵一带爆发疫病，患者高热不退，皮肤浮现青灰色纹路，状如电路蔓延。医官束手无策，民间传言“龙气反噬”。

静娘下令绕道查看。抵达疫区当晚，她亲自查验三具尸体，发现其脊椎骨节间竟嵌有极细的金属丝，形似微型导线，末端直通脑颅。取样送检后，匠师惊呼：“这是‘傀儡引线’！与扶南王室禁术中的‘尸控机关’一模一样！”

“有人在用死人做实验。”玄觉面色凝重，“试图制造无需灵魂驱动的活尸大军。”

静娘沉吟良久，忽然问道：“最近可有外来道士或方士出入此地？”

“有。”地方官答，“半月前有个自称‘清虚子’的老道，在城外建了一座炼丹观，说是替百姓祈福驱邪。后来观塌了，他也失踪了。”

她眼神一凛：“那是‘逆统’的暗桩。他们不再依赖大型阵法，而是改用‘微枢渗透’??将机关术化整为零，藏于药丸、符纸、乃至饮用水中，慢慢腐蚀人体，最终将其变为受控傀儡。”

当夜，她在临时工坊召集众人，取出父亲遗留的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越，竟能使桌上的金属碎屑微微震颤。

“你们听。”她说。

众人屏息。铃声余韵中，隐隐夹杂一丝异音??如同指甲刮过铁管，极细微，却持续不断。

“这是‘蜂鸣残波’。”伊刹利低声道，“只有被植入微型共鸣器的人才会发出这种频率。整个江陵城……怕是有上千具‘潜伏体’。”

“那就一个个挖出来。”静娘起身，“从今夜起，全城设‘听脉网’，凡体内有异响者，立即隔离治疗。同时焚烧所有可疑符?、丹药，拆毁新建庙观的地基。”

七日奋战，共清除三百七十二具已被控制的躯壳，另有千余人接受‘解鸣汤’调理得以幸存。而在那倒塌的炼丹观地窖中，他们找到了一台尚未激活的“母机”??外形酷似人脑，由九百块星铁薄片叠成，中央插着一根染血的玉簪。

“这是……母亲的遗物！”阿?失声。

静娘握紧玉簪，指节发白。簪头刻着裴氏家徽，背面却多出一行小字：“愿以吾身为钥，换汝觉醒。”

她终于明白??当年母亲并非病逝，而是自愿成为第一代“活枢”，将自己的神经系统与星铁融合，只为留下一段对抗《冥契咒》的反向编码。她的意识早已消散，但那份执念，却被铭刻在金属深处，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