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
青峰山却与主峰的热闹喧嚣截然不同。
这里云雾缭绕,清静幽深,只有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山路,蜿蜒着通向山顶那座不起眼的小院。
岳青就站在这条路的起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内心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天人交战。
上,还是不上?
这是一个很让人挣扎的问题。
一想到李寒舟那“师叔”的身份,以及宗门内关于他的种种传说,岳青的双腿就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难以抬起。
自己一个内门弟子,跑去质问他抛弃女人的事情?
自己不。。。。。。
暴雨过后,山间雾气未散,晨光如针,刺破云层。南陵真言阁的屋檐滴着水珠,落在青石板上,像断续的鼓点。井畔小屋前,言启盘膝而坐,手中握着一支墨尽的笔。他低头看着膝上的册子,那是许绾留下的最后一本笔记,纸页泛黄,边角卷起,仿佛被无数次翻阅、摩挲。
他已不记得她最后的模样。
不是因为遗忘??而是因为记忆正一寸寸从他体内抽离,如同春雪融于溪流,无声无息。他知道,这是“心锁阵”反噬的结果。许绾以自身精血封存九器核心,将真相埋入地脉,却也将自己的存在,献祭给了时间。
可有些东西,不会因遗忘而消失。
比如那声铃响。
三短一长。
它在第七日清晨响起,之后沉寂三年。如今再度浮现,轻得像风掠过枯叶,却让言启浑身一震。他抬头望向井口,水面平静如镜,映出他清瘦的脸。喉间铃核微微发烫,像是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他缓缓起身,走向回音树。
这棵树自古便生于此地,根系深入山腹,枝叶覆盖整座南陵。传说初代真言使曾以心头血浇灌其根,令它能听见世间所有未说出口的话。如今树皮斑驳,裂纹如泪痕,叶片却依旧苍翠,在晨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低语。
言启伸手抚上树干,指尖触到一道新刻的痕迹。
不是文字。
是符号:**三圈螺旋,中间一点黑**。
缄默会的标记。
但他没有退缩。三年来,他早已学会用沉默对抗沉默。他转身回到小屋,取出一方布包裹的砚台??证之砚。墨池干涸已久,可当他指尖划过砚心,竟有一丝极淡的黑线缓缓渗出,如同血脉复苏。
他蘸墨落笔,写下第一行字:
>“今日,井底有声,树上有痕。她或许忘了我是谁,但我记得她要我做的事。”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跪在门槛外,怀中抱着一块焦黑的石片。她双目浑浊,嘴唇开裂:“我……是从北境来的。雪忆碑林最后一块残碑,被我藏在胸口,走了四十天……他们杀了我儿子,就因为他念了碑文。”
言启接过石片,轻轻放在案上。那上面刻着半句:“……饥民易子而食,官府闭仓三月。”
他又取出一张空白竹简,开始誊录。
第二日,一名少年背着骨灰坛而来。他说父亲是西漠商人,临死前攥着他手说:“你说出去,我们没偷税,是被逼交‘静口银’。”坛中灰烬撒在纸上,竟显出几个模糊字迹:“缄默会,收银百万,换silence。”
言启记下。
第三日,东海渔家少女涉水而来,发间别着一枚锈铃。她声音颤抖:“我爹死前说,那年沉音井不是自然干涸……是有人用‘伪言咒’抽干了水脉,只为毁掉井底的铁券盟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