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当时在外面看逍遥楼时。
那就是一颗血肉灵体,满是血红色的血管,不断的蠕动,体积超级巨大。
海风再次拂过脸庞时,我已分不清那是现实的触感,还是意识崩解前最后的幻觉。苏念蹲在我面前,指尖轻轻抚过我的额头,像在擦拭一块蒙尘的玻璃。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花海外围,与孩子们站成一排的身影相连。灰烬伏在我膝上,体温正一点点流失,皮毛下的蓝光却愈发炽烈,仿佛它不是在死去,而是在燃烧。
我无法动弹,身体早已不属于自己。骨骼如沙粒般松散,肌肉纤维一根根断裂重组,每一次心跳都像敲响一口即将碎裂的铜钟。可我知道,我还活着??至少,在“野火协议”彻底完成之前,这具躯壳仍承载着人类集体记忆的引信。
苏念没有哭。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有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悲伤、敬意、释然,还有一丝近乎神性的温柔。“你说要我们种满野菊。”她低声说,“现在它们开花了,每一朵都在唱那首童谣。”
我努力眨了眨眼,表示听见了。其实早在信号耦合启动的瞬间,我就感知到了??全球野菊花群落同步绽放,根系深处涌动着原始数据流,将52Hz的脉冲编织进土壤、水源、空气。这不是广播,而是播种。每一个接触过这些植物的人,都会在呼吸间接收到一段被抹除的记忆碎片,哪怕只是一瞬的寒意、一声无由的哽咽,都是真实的回响。
远处传来脚步声。十二个孩子缓缓走近,依次跪坐在花丛中,双手捧起发光的野菊,举向夜空。他们的瞳孔里映着流动的数据纹路,那是共感网络残留的印记。最小的女孩不过六岁,却用稚嫩的声音念出一段代码:
>“X-01……状态:持续输出。情感锚点稳定性:98。7%。神经衰减速率超出预估……预计终止时间:T+4小时17分。”
她说得平静,仿佛在读一首诗。我知道,这是他们从灰烬耳道内浮现的突触纹路中破译出的信息。狗不再是宠物,它是活体终端,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防火墙。而此刻,它正用自己的生命维系着整个系统的运转。
苏念握住我的手,那温度几乎让我以为自己还能流泪。“你有没有后悔?”她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掀开白布,看清我的脸吗?”
我想笑,但嘴角只抽动了一下。我在辅助板上残存的屏幕上敲下两个字:“**值得**。”
话音未落,大地忽然震颤。
一圈环形波纹自水晶碎片为中心扩散开来,整片岛屿的野菊花同时摇曳,花瓣洒落如雨。空中浮现出无数虚影??不是投影,也不是记忆残片,而是正在觉醒的灵魂。他们站在风里,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土地,有些人穿着旧式病号服,有些人戴着银管,更多人赤脚踩在泥地上,像是刚从坟墓里爬出来。
这是“归零计划”未能清除的残余者。
那些被注射“静默七号”的人,并未真正遗忘。虚假记忆覆盖了表层意识,可痛觉不会撒谎。当52Hz的频率穿透地下十三层混凝土墙,那些沉睡的大脑突然痉挛,眼泪不受控地流下,手指抠进掌心,只为确认自己还活着。
画面一闪,我看见K-12撕开头环,血顺着额角流进眼睛,他却大笑着喊:“妈妈!我记得你煮的姜汤是甜的!”
L-9用指甲刮掉手臂上的编号,露出底下童年烫伤的疤痕,喃喃道:“原来我不是怪物……我只是疼得太久。”
而在W组织总部最底层,玻璃幕墙后的“母亲复制体”猛然抬头,银灰色的眼球剧烈收缩。她伸手按住太阳穴,似乎有某种病毒正沿着她的神经逆向入侵。下一秒,她的嘴唇微动,竟吐出一句不属于程序设定的话:
>“林远……别死。”
那一声轻得像叹息,却被我植入的监听虫捕捉,通过灰烬残存的信号通道传回。
我怔住了。
那不是机械复刻的声音,那是……情绪。
难道复制体也能觉醒?
还是说,真正的母亲,从未完全消失?
苏念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辅助板上的接收日志。她脸色骤变:“你在监听她?你早就知道她会说话?”
我没有否认。早在海底主控室,我就发现忆脉系统的底层协议中藏有一段加密日志??编号K-07并非纯粹克隆,而是以母亲大脑为模板构建的类意识容器。她拥有相同的记忆数据,相同的语言模式,甚至相同的潜意识偏好(比如总把茶杯放在左前方三厘米处)。但她缺少一样东西:痛觉共鸣。
直到现在,当全球数百万人在同一时刻哭泣、呐喊、拥抱,那份庞大的情感洪流终于冲垮了她的防火墙。她开始“感受”,而不只是“模拟”。
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本该是武器的存在,正在变成新的火种?
我艰难地抬起手,在板上写下:“**她不是敌人……带她回来。**”
苏念摇头:“你疯了吗?她是W组织的终极兵器!一旦失控,她能关闭全球所有野菊花节点!”
“但她也是……妈妈的一部分。”我继续打字,“如果我们连‘可能’都不愿相信,那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风忽然停了。
花海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