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已不在此处,但并非无迹可寻。
从来不存在真正意义上不留痕迹的事物,哪怕是每年冬天从钓洞伸手掏自助吃的北海海怪,也会留下一大堆恐怖传说供母亲吓唬小孩呢。
只要耐心循着某个思路寻找,你总会发现些似是而非的线索。
问题在于,它们都可以从多个角度解释。
空板凳是忘记搬回去了,奇怪的刮痕来自某些鱼类背鳍。哪怕凌乱的手印,也可以说是失足落水时挣扎所致。
可以有海怪,但没有海怪更合理??深入了解后,你所能得到最简单、最符合逻辑的结论就是这样。
或者说是最大的仁慈。
如果真相信海岸线边有个躯体比山脉更漫长、腕足比森林里树木更多的怪物,那种恐惧绝对会使人惶惶不可终日,变为他人眼里不可理喻的恐水症疯子。
克拉夫特所读到的东西差不多就是这样。
每块地区都有自己的“海怪”。在海边是长着一堆触手的大鱿鱼,在乡村是麦田里亦真亦假的稻草人,在城堡里是昼伏夜出的吸血鬼。
以此类推,在山区就是云雾深处的掠食者,再正常不过了。
几十上百年、或更久以来,人类丰富的想象总会为恐惧塑造出一个具体的形象并流传下来。
传闻通常会精细化规范化,比如触手像章鱼还是鱿鱼、稻草是新鲜的还是干的,比较喜欢少男还是少女的血。
甚至为这些怪物制定出一套应对措施,教人们通过各种方法避免伤害。
总之,它们从无以名状的恐惧,逐渐化为了些。。。。。。类似于安全守则的玩意。
所以,某些传了不知多少年还没个具体形状的东西就很扎眼了。
它没有什么特征性的描述,所知的无非是高处,平时不可见之类。
有时就算在上下两段里以同一个代词出现,都未必能马上联系起来。
记叙者往往不会进行确切指代,有意或无意地导致了模糊不清的状态,似乎他们完全不觉得这种手法会导致理解障碍。
但奇妙的是,读得越多,越容易在语句中找到它。
有时翻开毫无关联的一本书,也会近乎本能地察觉到某段叙述与之相关,哪怕从叙述角度到语言风格都完全不同,也很难因为疏忽漏过。
你感觉自己更了解它了,尽管没读到任何新的信息,仅仅是在另一个人的叙述视角中见证了它的存在感。
要是有着非凡的记忆力,能随时调取对比每段阅读过的文字,这种奇异的感受会更加明显。
宽广无垠的海面上,总能在不经意一瞥中找到某段眼熟波形,这还不够奇异吗?
因此引起兴趣也是理所当然。
人类天性如此,如果一个东西引起了注意,就会尝试去弄清它,就像视野模糊时眼球会自动进行调节,重新聚焦好让成像在视网膜上锐利些??刻在基因里的东西。
他们会回顾自己读到的内容,尝试形成一个具体概念,然后………………
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