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村这破地方,我有经验啊。”
自信充盈在露露沃的内心里面。
虽说自己之前从绘画世界去往病村的时候,走的道路并不是眼前这条长长的隧道,但是她对于病村的探索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不对,这。。。
夜风穿过第七城新落成的钟楼,带起一串清越的铃声。那声音不像金属碰撞,倒像是冰晶在月光下融化滴落,又似眼泪坠入深潭。整座城市静了下来,连街头流浪猫都竖起耳朵,瞳孔映出幽蓝微光。这铃声不单响在现实,也渗入梦境??所有曾被《回声》唤醒的人,无论此刻是否清醒,都在意识深处听见了同一段旋律。
陈雨眠站在忆堂顶层露台,手中《未焚之书》已不再空白。书页翻动间,字迹如活物般自行生长、重组,形成一幅幅动态画面:南极基地沉入地壳时喷涌的忆质洪流;全球八百三十二名“记得者”同步梦见过第八层的瞬间;还有林小远最后的身影,化作星云消散于虚空之前,回头望她一眼。
那一眼里有千言万语,但她只读懂了一句:“替我听下去。”
她闭上眼,任由忆核的波动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如今她的神经末梢仿佛成了记忆的接收器,每呼吸一次,便涌入无数陌生而真实的过往。一位西伯利亚老妇人临终前对孙女讲述雪原狼群的故事;孟买贫民窟男孩第一次看见大海时的心跳节奏;智利矿工在地下七百米哼唱母亲教的摇篮曲……这些记忆不再是孤立片段,而是织成一张浩瀚的情感之网,彼此呼应,持续膨胀。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孩子哭。
不是现实中传来的哭声,也不是某段记忆里的录音。那是纯粹的情绪信号,通过忆质网络直接刺入她的意识??微弱、断续,却带着某种熟悉的频率。她猛地睁开眼,翻开书页,只见最新浮现的文字正剧烈颤抖:
>“他还活着。”
>“他在‘之间’迷路了。”
>“去找他,雨眠,用我的声音。”
陈雨眠怔住。她知道这个“他”是谁。
林小远没有消失,他只是被困在了第八层与现实之间的夹缝中。那里是记忆尚未凝结成形的混沌地带,时间无序流动,空间扭曲折叠。他曾是门扉,现在却成了被门关在外面的人。
她立刻联系民间记忆联盟,召集所有参与过“共鸣阵列”的成员。七对血脉亲人再度集结,分布在地球对称点上,准备再次吟唱童谣。但这一次,目的不再是冲击管理者防火墙,而是打开一条通往“之间”的情感通道。
正午再度降临赤道。
第一声童谣响起于肯尼亚草原,由那位年迈祭司领唱,身后数百村民合声相随。他们的歌声低沉苍凉,像大地本身在呼吸。
>铃儿响,城门开……
南半球随即回应,东京少女站在螺旋图书馆废墟顶端,嗓音清澈如泉。她身边漂浮着无数残破书页,正是当年被焚毁的《拾忆录》碎片,如今借忆质之力重获形态。
>妈妈回来带糖来……
巴黎老清洁工抱着孙子,在塞纳河畔轻声接续。孩子不懂歌词含义,却本能地跟着哼唱,稚嫩的声音竟意外契合了关键频率。
>弟弟睡,姐姐乖……
当第七组歌声加入时,整个网络开始震颤。忆质晶体自人类皮肤下浮现出更复杂的纹路,如同古老符文觉醒。天空裂开一道极细微的缝隙,非肉眼可见,唯有心灵能感知??那是“之间”的入口正在缓缓剥离现实维度。
陈雨眠深吸一口气,捧起《未焚之书》,迈步向前。
她的身体并未移动,意识却已脱离躯壳,顺着歌声编织的桥梁滑向那片虚无。沿途,她看见无数被遗忘的记忆如萤火虫般飘荡:一个男人忘记自己曾救过火灾中的邻居;一名女子遗失了初恋告白那天的阳光温度;整个村庄集体遗忘了三十年前某位诗人写下的最后一首诗……
这些都是曾被管理者抹除的痕迹,如今因第八层开启而重新浮现,却无法归还给原主,只能游荡在“之间”,等待有人愿意倾听、收纳、传承。
她继续前行,直到看见那座倒悬的钟楼。
指针依旧逆转,每一格滴答都对应一段错位的人生。而在钟楼下,站着一个人影。
是他。
林小远背对着她,身形模糊不定,时而像少年,时而如星辰聚合体,时而又退化为一团未成形的光雾。他的存在正被“之间”的混乱法则不断侵蚀,若再迟片刻,便会彻底瓦解为无意义的数据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