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当晚,奇迹发生了。
全国至少十七个城市同时爆发“静默游行”。人们走上街头,不喊口号,不做手势,只是静静地站着,每个人胸前都别着一枚手工制作的徽章??形状各异,材质不同,但共同点是: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笑脸,线条歪斜,却生机勃勃。
监控拍不到声音,政府查不出组织者,因为这场行动根本没有指挥中心。它源于一封匿名邮件,标题只有四个字:
>**他们都笑了**
附言写着:“如果你曾在不该笑的时候笑过,请今晚出来,让我们彼此看见。”
暴食之站在屋顶,望着远处广场上那一片无声的星海,胸口的辉核剧烈跳动,几乎灼热。他打开通讯器,接入全网广播频道(那是他们偷偷搭建的地下信号网),只说了三句话:
>“他们以为控制了声音就能控制思想。
>可真正的思想,始于一次不受控的笑。
>明天,我会去北境监狱探望吴岩。如果有谁愿意同行,请在桥洞留下足迹。”
第二天清晨,桥洞前已铺满了脚印??有的用炭笔画,有的用花瓣摆,有的干脆是赤脚踩在湿泥上留下的痕迹。上百人等候在那里,手持诗稿、乐器、旧照片,沉默而坚定。
他们一路同行,徒步三百公里,途中遭遇三次拦截,两次断粮,一次暴雨冲毁山路。但每次危机来临,总会有陌生人家开门接纳,饭桌上摆着“今天可以不说谢谢”的纸条;总有孩子从窗台递来手绘地图,标注着安全路线;总有老人站在田埂上挥手,用方言高喊:“往前走!别回头!”
抵达北境监狱那天,天空放晴。数百人列队站立,每人轮流上前,在狱墙外朗读一段文字??一首诗、一封家书、一篇童话,甚至是一段菜谱。声音此起彼伏,汇成一股温柔而不可阻挡的洪流。
中午时分,狱门终于打开。吴岩走了出来,瘦了一圈,左腿伤势加重,但眼神明亮如初。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本破笔记本,封面写着:
>《风语村教学日记?续》
>记录者:吴岩
>助理教师:PX-089、PX-112、PX-203
暴食之迎上去,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问我为什么要教孩子质疑。”吴岩说,“我说,因为有一天,他们会问:为什么我们要被这样对待?而那一刻,改变就开始了。”
返程途中,暴食之收到多年发来的信息:
>找到了。
>PX-0的母亲,名叫苏青。
>她的最后一份日志藏在旧教材修订档案夹层里。
>我正在抄录,等你回来读。
他仰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照亮前方蜿蜒的道路。
他知道,这场旅程远未结束。
十四亿人中,仍有太多尚未醒来。
仍有太多孩子被迫咽下胡萝卜,咽下话语,咽下梦想。
但他也看见??
笑声正在蔓延,像野火穿过冻土;
诗句正在生长,如藤蔓攀上高墙;
一个个微小的灵魂,正用自己的方式,说一句简单的“不”。
而只要还有人敢笑,敢写,敢走不同的路,
这个王国,就永远有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