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证词,所有涉及先帝之事,最终都只能淹没在旧日时光里。
说是交好,其实不过是沈清看人犀利,他看出先帝自私凉薄,忘恩负义的本性,才托举他继承大统,借着他的手翻身改命。
景华琰淡淡道:“说下去。”
蒋长州躬身行礼,才继续道:“后元徽二年,沈清谋划覆灭沈家宗系、姜氏、刘氏等京中世家大族,以九黎战事为由,最终定几家通敌叛国,满门抄斩。”
“当年的罪证,活着的证人都已寻到,加之沈秧之证词,可确定当年三家皆被冤枉,此为冤案。”
听到这里,姜云冉不由动了动手指。
景华琰手心用力,握住了她彷徨的心。
四目相对,景华琰无声对她说:“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罪臣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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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冉眼睫轻颤,心中翻江倒海,无数思绪涌上心头。
母亲的半生艰难,父亲的少年坎坷,自己的半生流离,都在这一句话中消弭。
头顶之上,乌云散尽。
若此刻并无旁人,她大抵想要痛哭一场,只为风华正茂却早早亡故的父母。
然而此时并非最好时机,关于她的身份,还需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详谈也不迟。
她轻轻呼了口气,最终没有开口,只慢慢勾起手指,回握住景华琰温热有力的手。
那让她觉得温暖。
尘埃落定的安心充斥内心,不再彷徨无依。
景华琰适才看向沈秧。
他眸色沉沉,眼眸中既无恨意,也无怨怼,仿佛只看着一只蚂蚁,是那么微不足道。
沈秧忽然笑出声来。
“你不怨恨我吗?你母亲,你妹妹,你的母族亲人皆因我而死,景华琰,别弄这一套审判戏码,直接杀了我便是。”
景华琰并没有被她激怒。
“往事已矣,故人难圆,”景华琰淡淡道,“作为帝王,朕若徇私,那天底下便再无严明律法。”
“你不想被审判,可朕偏偏要审判。”
“蒋长州,继续。”
蒋长州呼了口气,即便冷硬坚定如他,此刻也额头冒汗,脊背发寒。
“当年入宫之后,沈秧故意蛊惑宫女薛容,给了其引蝶之法,让其成为采女,因此薛采女被沈秧握有把柄,一直听其命令行事,”蒋长州顿了顿,道,“天佑三年,沈秧授意薛采女告知恭肃皇后沈家已经灭门真相,致使皇后小产。”
“后白院正被授意,在医治过程中动了手脚,导致恭肃皇后血崩,性命垂危,最终重病不治薨逝,一尸两命。”
这里面说的含糊,其实这一段过去,全部都有先帝的授意。
听到这里,在场众人皆屏息凝神。
即便心中早有猜测,却都不敢言说,一个个面沉如水,仿佛心平气和。
景华琰没有让蒋长州继续开口。
从这里,他亲自说道:“我母后崩逝之后,你以为应该是你作为继后,然而事与愿违,如此艰难才摧毁了一个定国公沈家,先帝不可能再任由第二个沈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