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冶半仰躺在船上,看着越来越近的“熹园酒楼”,伸手捞起一朵浮萍,轻轻朝它扔了出去。只一瞬的功夫,湖水已经凉刺骨髓。他看了看湿漉漉的手指,心内不由叹道,能在这样的水里游的,可真不是一般人哪!
侍剑坐在船头,划着桨道:“公子,人小姐凭什么让咱们蹭饭?”
“凭我的救命之恩。”
周冶竖起那没来及干的手指:“三次!那可是三次救命之恩呢。人都说,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唯有以身相许?”洗墨在船尾有气无力地划着,接过话,嗤笑道,“人小姐可一次都没说过。”
“嘿——你这。。。。。。”
周冶还没来得及发作,第二个拆台的又来了。
侍剑直眉楞眼地道:“哪来的三回?一回是你坏了人家小姐的事,一回是你被人小姐给算计了,还有一回。。。。。。那回就算你不来救,我总觉得,人还有招。就算有那么一回吧!可您这挟恩求报……”
大丈夫拔刀相助、行侠仗义、扶住弱小……不都是分所应当吗?侍剑难得地看了公子一眼,还是忍不住,嗫嚅道,“公子你这挟恩求饭吧,不太……体面。”
“你们这一个个的!”周冶气得坐直了,挺起胸道,“就不说这恩,那她还欠我二十多两银子呢。咱们四个人,就是吃上一个月的饭,也够够的了吧?”
船头船尾两人好歹没继续拆了——台也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周冶气得抬手又往湖水里一拍,水飞溅了自己一脸,不由“嘶”一声,龇牙咧嘴起来——冷到牙疼。
侍剑扫了一眼这连篷都没一个的小破船,又皱眉道:“咱们去就去吧,为何要划船去?还要换上这……打渔的衣服?”
“让全绥陵的人都看着,县令大人天天去蹭饭,”洗墨先肯定了此举的合理性和正当性,“虽说是应当的,但是也不太……好看吧。再说了,人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姐,传出去……咱们公子怕不得上门提亲了?”
侍剑不满地瞥了洗墨一眼:“看看你那桨,练的打水漂,还是水上飞呢?你还是别说话了,有那接话的力气,还是省下来划船吧。”
“你有劲儿?那你一人划!”洗墨将手中的浆一惯,赌气不动了,“到现在都还没吃上饭,能有劲儿吗?凭什么不叫涤砚划?”
这后半句是冲着周冶来的,周冶斜了他一眼,朝涤砚抬了抬下巴,笑道:“可以。那涤砚手里的公文,你来看?”
洗墨不语了,捡起桨来继续划。
下人来报,周大人来访的时候,孟珂和卢宽正在水榭上赏景。
“这人……怎么又来了?”
卢宽奇怪地看向孟珂,可她也一脸疑惑,起身走到水榭边去看。
只见湖边停着一叶扁舟。船头站着个渔夫,抬起脸来,却是侍剑。船尾无力地半躺着的,是洗墨。一个客人打扮的,正是周冶。连那个不大爱说话、也不爱出门的小厮,叫涤砚的,也来了。
什么事,劳动这主仆四人来齐了?
待他们主仆几人进了园,两相见过礼。周冶自己便解释道:“那对郑氏和刘宝下手的人,已经查明了。我想着,你可能会想知道,赶紧来告诉你一声。”
侍剑听了,嘀咕道:“我们不是来吃……”
涤砚忙扯住他袖子,洗墨已经准备上手捂嘴了,却被侍剑那比脑子快得多的手,给制住了。但他好歹没有继续说下去。
就这事,有必要带这么多人?孟珂见这番动静,笑道:“他们闹什么呢?”
“没什么!”周冶笑道,“他们三个……就喜欢打打闹闹。”
说着,忙转移话题,“你猜,这人犯是谁?”
他卖起了关子,孟珂却不着急问。周冶只好自己道:“是个狱卒的老父,叫老袁头的。这老袁头也在绥陵县衙当了一辈子狱卒。现如今牢里这些,全都是他小辈。”
狱卒难免不做些投毒下药,替人灭口的事,孟珂并不意外,随口问道:“是个惯手?”
“还真不是!”周冶一副“你说到重点了”的样子,道,“这袁家父子出了名的老实厚道,在牢里两代人了,从不沾染那些——日子嘛,因此也过得清贫。”
“这绥陵父老都知道,贫苦人家进了大牢,求其他人,银子不够就没用。但求他父子,却还有点希望,但凡情有可原的,不过分的要求,都能通融通融。关键是,还不用花大钱——左不过买些酒肉,让同僚行个方便,他们自己从不居中得利。”
孟珂笑了:“这次的事,能使唤动这个老袁头。。。。。。有点意思了。”
“你道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