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
她双目赤红,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抖落了酷烈的霜雪。
那是一种巨大的解脱与……确认。
此刻,她终于不再是林家那株无根的浮萍,不是林枫眠眼中可有可无的尘埃。
她终于是有了归处。
她是祁悠然!
她有了堂堂正正、实实在在的名字。
“其三,”她声音微微一顿,压制住纷乱的情绪,“求陛下赐婚,将民女嫁与永安侯世子顾濯。”
此言一出,御座上的人却沉默了。
“你可知,”皇帝的声音沉缓下来,带着一种玩味的探究,“他已有未婚妻?”
祁悠然迎着他的目光,不闪不避。
她的眼神里没有羞怯,没有慌乱,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皇帝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片刻,终于,他颔首。
“准。”
。
圣旨颁下,雷霆万钧。
五皇子被贬岭南,其母家树倒猢狲散。
亡母祁氏追封一品诰命,灵位移出林家。
而皇帝似乎尤嫌这出戏不够精彩,为嘉许她这份“孤勇”,金口再开,一道“静乐郡主”的封号便被加在了她身上。
而这新封的郡主赐婚顾濯的消息一出,更是轰动京城。
一时间,议论声、揣测声、嫉恨声,交杂混乱。
舆论中心的祁悠然,此刻却坐在宫中一处偏殿里,对着一桌精致的菜肴,毫无仪态地狼吞虎咽。
在那尼姑庵的破日子,她从没有吃饱过,此刻的进食,竟带着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
她吃得专注而凶猛,动作粗野得近乎狰狞,全无半分新封郡主该有的仪态风姿。
碎屑沾在唇边,她也浑然不顾。
这是她应得的。
只要将过去亏欠自己的,连同那些被碾碎的尊严,一口口嚼碎,再囫囵吞下。
腮帮子鼓胀,酸楚得发木,喉咙被层层叠叠的食物堵得发紧,一阵阵干呕的冲动顶上来。这滋味并不好受,她却病态地享受着自虐一般的快意。
这让她确认自己还活着,还在“享用”这迟来的补偿。
她不敢停下与锦衣玉食的厮混,怕稍一松懈,那些勉强被金玉包裹的委屈便会化作泪,汹涌而出,冲垮这摇摇欲坠的富贵幻象。
“郡主好胃口,真真叫人艳羡!”阉人扯着尖细的嗓音打乱了她的咀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