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敢提起?!
许为霜心头震颤,掩饰不住痛苦,克制不住悲伤。她没有烟暮雨那样的本事,对任何人都可以泰然处之,永远维持住完美的面具。
许为霜压抑不住生理涌上来的悲伤,胸腔因不受控的呼吸而不断起伏。
好想离开,全身的皮肤忽然像是被撕开了一样疼。
许为霜死死咬住唇,忍耐着剧烈的生理反应。
但她没有哭出来,在柳月白面前她已哭过太多太多,不肯再为这人落下眼泪。
“我们回去看看她吧。”柳月白无措地看着许为霜皱起的眉头,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渴望。
这时电梯门开了,酒店空旷的走廊里没有一丝声音,许为霜走出电梯,柳月白却主动留在了电梯里,没有跟她出去。
“我这次会去,会在那里等你。”柳月白微低着头,许为霜这才注意到她脸色也白得过分,齐肩的短发明显精心打理过,却仍有些枯燥。
许为霜没有回答,看着电梯门在眼前关闭,也看着柳月白完全消失。
她转身走回房间,昏暗的室内只有窗口透进一丝光亮。
许为霜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近乎暴躁地将窗帘猛地关紧,把屋内所有的光芒都从眼前驱散,让室内变得黑暗。
做完这些她才安静下来。
柳月白的话许为霜不愿去想,但对方带来的影响她无法控制。
那些话语始终绕在耳畔,柳月白说她这次会去,若是自己去便会遇到她。
常人若是听到这话只以为柳月白在告知许为霜她的行程,或是在对许为霜表明她会在那里一直等待的决心。
但许为霜却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柳月白笃定了她会去。
离开柳月白的第一年,许为霜在墓碑前等到天黑,只想见柳月白一面。可柳月白始终没有出现,那时许为霜以为柳月白不会来看妈妈了,原来只是刻意地避开了她。
因为她听出了方才柳月白话语中透露出深意,对方知晓她去墓地的时间,或许还在暗处看到过她。
许为霜觉得可笑。
不过她已不想再去计较那些。
她躺上床,抱紧自己的身体,觉得好冷,但她不停地告诉自己睡去,慢慢地她真的阖上了眼,沉沉睡去。
六年了,许为霜已没有那么脆弱。
她早已学会承受分离,早已不再需要她人的牵绊。
……
柳母忌日这天,许为霜都会化上浅妆,再穿一身鲜艳点的衣裳,好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一些。
她依旧如往年一样,并不因为会见到柳月白而改变计划。况且她根本避无可避,哪怕今日不去母亲的墓前,明日柳月白依旧可以到酒店来再与她相见。
但今日天气不好,出门时许为霜已看到天气预报提示禹城会降雨。
许为霜坐飞机回禹城只用两个小时,随后坐车到达了葬下柳母的墓园。
老天此时仿佛也感受到她的情绪,在车子快到墓园时,天上降下了小雨。
幸好许为霜提前带了伞,雨滴打在黑色的伞面,“滴滴答答”低沉的声响仿若一首悲伤至极的哀曲。
但许为霜已经习惯了这一日的悲痛,她的眼里凝聚了冰霜,早已不会让人轻易窥见她的真实情感。
寒凉的冷空气裹挟着潮湿的雨雾,伴随着风浸入身体时,让许为霜感到明显的阴凉。
许为霜打着伞走近母亲的墓碑,果然在那见到了一道挺立的身影。
柳月白今日也穿了黑衣,上身宽肩小西装,衬得她身姿愈加修长挺拔,但她站在雨中,头发被淋湿,衣衫也浸了雨水,实在有些狼狈。
许为霜停顿了一瞬,随后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将买来的白菊轻轻放在母亲的墓碑前。
柳月白还淋着雨,许为霜不想看她,但人就站在身旁,余光怎么也能瞥到。许为霜瞥见她被雨水淋得苍白的嘴唇,水珠顺着她的眉骨滑下,像是她落下的泪珠一样。
许为霜深吸了口凉气,顿时感到五脏六腑都被这股阴寒之气侵蚀。她靠近了柳月白一步,将伞倾斜在对方头顶一些。
许为霜凝视着墓碑,她不是想与柳月白再有联系,但也不想让妈妈看见她们两人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