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座片刻,萧成衍差人将自己带的见面礼抬进来。
羽涅原以为又是些寻常的金银珠宝,却见四名守卫小心翼翼抬进一株七尺高的珊瑚树。那珊瑚通体赤红如血,在阳光下流转着瑰丽的光晕,枝条繁茂,确是世间罕见的珍品。
守卫将珊瑚稳稳安置在轩中。
萧成衍看向她道:“此珊瑚树名曰‘东海血珊瑚’,举世无双。早年间,外祖母在我生辰时赐予我,而今我将它送与妹妹,望妹妹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会发光的财山,谁会不喜欢。羽涅险些藏不住眼底的雀跃。
这般稀世珍宝,不知能买多少硝石,先前光顾着逃命,她身上的钱早就丢光了,现在半分也无。
她早晚都得离开这皇都,到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可这么大的东西,到底该如何出手?
她内心算盘打得哐哐响,面上矜持不已:“表兄厚赐,实在受之有愧。”
“表妹不必推辞。”萧成衍大方道:“这株珊瑚在我宅上蒙尘已久,今日得遇明主,正是它的造化,你只管收下便是。”
一来二去,推诿两下,羽涅再次谢过后,便命人收了他的礼物。
赵云抟自然也带了礼来,他对顺和感情上没任何兄妹之情,他今日来还是萧成衍硬要他一起,不然他不可能来。
不过既然来了,空手多少不好看,他挥了挥手,遣人将带的珠宝送上,说等她到了羯族,可以一用。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羽涅心中不快,碍于礼节,到底还是得乖巧谢过。
待赵云抟送完,萧成衍坐在原位,目光转向对面静坐喝茶的桓恂:“桓兄带了何好礼来,我可是看见了,用一个长匣子装着呢,莫不是藏着甚么稀罕物?”
羽涅跟着也看向他,眼神充满好奇。
他放下茶盏:“稀罕之物称不上,只是寻常物件。”
语毕,他摆手,命人将那长匣双手奉上,呈至羽涅面前。
匣盖开启的刹那,匣中幽香浮动。
只见里头躺着一把古琴,琴身通体黑色,隐隐泛着幽绿,琴身布满好似蛇腹般的断纹。此纹路,只有名贵之琴才有。
桓恂本不欲多言。
他今日前来,不过是随萧成衍他们拜谒,献上贺礼。
总归是一番虚礼,走个过场。
但此刻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于众人视线中起身,绕到案前,徐徐道:“此琴名为‘绿绮’,琴面为蛟鱼唇骨所制,琴弦用的是传说中凤凰丝羽。”
他抬眸望向长榻上羽涅,眼底似有深意:“古诗云‘芳草萋萋鹦鹉洲’,羯族之地,不似建安春草如茵。公主为国和亲,实乃大义。殿下此去到了塞外,愿此琴,可聊慰公主思乡之情。”
他话音落下,字字赤忱。
与他相视间,羽涅心头莫名一颤,鼻尖泛起酸涩,仿佛他二人真要离别一般。
旁人赠的都是稀世珍宝,唯独他念着的,是思乡。这份心意之细腻,任谁听了都要动容。
更何况,他在诗句中,刻意念了她乳名。
面前之人好似隔着众人,一定要当面告诉她:
“萋萋,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