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猫儿嗅到了鱼腥味,墨画浑身的毛孔,都开始微微发颤,他也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神……降……”
他这话声虽轻,但还是被表面上一直“无视”墨画,但内心却一直留意墨画的炎祝察觉到了。
包。。。
风起于东海之滨,卷着咸腥的潮气扑向七州腹地。那日天色阴沉,云层低垂如铁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山野间草木伏地,村舍檐角铃铛乱响,仿佛天地都在预兆一场无法回避的动荡。
白露站在西漠边缘的一座孤丘上,麻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已年逾百岁,两鬓霜雪,背脊却依旧挺直如松。锈剑仍挂在腰侧,灯已熄,书已残,唯有胸前那片槐叶,经千年光阴流转,非但未朽,反而透出淡淡温润光泽,像是还活着的心跳。
她望着远处“醒城”旧址??如今那里只剩一片青石废墟,长满荒草。回音亭早已倾颓,铜镜碎裂,铭文模糊。人们渐渐忘了痛的意义,也忘了为何而阵。新的时代来了,阵法成了工具,成了交易,成了权贵手中操控命运的利器。有人以阵炼魂延寿,有人借势夺运改命,更有宗门设“愿池”,收百姓之苦换一时安乐,俨然又一座忘忧城悄然重生。
她闭上眼,听见风里传来孩童诵读声:“你为何而阵?”
可下一瞬,那声音变了调:“布此阵者,可得十年阳寿。”
再一转,竟是冷笑:“心软之人,不配执符。”
白露睁开眼,眸中寒光一闪。
她知道,轮回又要开始了。
伪愿种从未真正死去,它只是蛰伏,在人心最脆弱处生根发芽。莲生当年选择清醒,可世人未必都愿醒来。当痛苦太重,谁不想逃?当长生可求,谁还能守住本心?
她缓缓取出那本残书,翻开最后一页。墨迹新添一行字,非她所写,却熟悉至极:
>“若无人再问‘为何’,我便破封而出。”
是墨叶的笔意。
她心头一震。命轮自古不可妄动,守愿之光一旦离位,天地失衡,因果崩解。可若人心尽堕,阵道成奴,那根“刺”还有什么意义?宁可毁去一切,也不愿见道沦为枷锁。
她将残书贴胸藏好,转身向北渊行去。
这一路走了整整九十日。途中遇饥民,她分食;逢病者,她施药;见阵乱残局,她默默收骨立碑。有人认出她是传说中的白露,跪地叩首,求她赐阵免灾。她只摇头:“阵不能替你活,也不能替你死。你能做的,只有面对。”
第九十夜,她宿于一处荒庙。庙中供的是无名神,香火断绝已久,梁柱腐朽,壁画剥落。她在角落坐下,点燃随身油灯。灯火摇曳间,忽见墙上有字,似用血书写就,历经多年仍未褪色:
>“我布驻魂阵救妻,明知会堕,亦无悔。”
>“那一夜,她睁眼唤我名字,笑了一次。”
>“值得。”
白露怔住,指尖抚过那行字,泪无声滑落。
她忽然明白,墨叶为何要留下那段弧形命轮投影。不是为了掌控,不是为了警示,而是为了让这些微弱的声音,不被时间吞没。每一个为爱犯戒的人,都是阵道的殉道者,也是它的薪火。
翌日清晨,她继续前行。风雪复起,天地茫茫。到了北渊千阶石道前,积雪比十年前更深。青铜门紧闭,门缝不见光,仿佛连命轮也倦了。
但她没有迟疑,一步步踏上台阶。
每走一步,体内气血便震荡一分。这是北渊禁制,凡入者须以心志对抗万钧压力。昔年十七铭心者共登此阶,如今唯她一人独行。她的脚步缓慢,却坚定无比,像是一场朝圣,也像是一次诀别。
第三百阶时,她吐出一口血,染红雪地。第六百阶时,左腿骨折,她折枝为杖,继续攀登。第九百九十九阶,她终于力竭跪倒,额头触雪,呼吸微弱如游丝。
就在此刻,青铜门缓缓开启。
一道银金色光芒洒落,照在她身上。那不是温暖的光,而是沉重如山的注视??来自命轮本身。
【你来了。】
【你可知此门之后,已非从前?】
白露艰难抬头,看见门内景象:命轮仍在旋转,但那道人形虚影消失了。守愿之光,不在其中。
【墨叶……走了?】她颤声问。
【他未曾走,也未曾留。】
【他破了自己的誓,离了命轮核心,只为回应一个呼唤??当最后一盏灯熄灭时,他必须现身。】
【而现在,那盏灯正由你点燃。】
白露怔住:“我不曾点燃任何灯。”
【你一路所行,皆是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