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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方寸大乱（第1页）

“我有了，这件事我不想我家里人知道。”许雪晴复杂地看着我。

听到许雪晴说出这话，我的心跳加速了，我突然觉得老天爷给我开了一个玩笑，甚至感觉这一切很荒谬。

暴雨倾盆的凌晨，灯点塔地下的备用服务器突然断电。警报声在空旷的机房里尖锐回响，红光扫过一排排沉默的硬盘阵列。李晓雨赤脚冲进控制室时，雨水正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滴落在操作台上。她迅速调出系统日志，发现不是电路故障，而是有人远程触发了紧急隔离协议??那个只在极端数据泄露风险下才会启动的“黑匣子模式”。

“谁有权限？”她咬着牙问。

陈璐从监控画面中抬起头，脸色苍白：“只有昭阳和……许雪晴。”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一条加密信息跳出：【别查，也别追。有些真相不该用技术去挖。等我回来。??X】

李晓雨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十秒，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却点了转发，将原信息连同IP跳转路径一并发送给了张宇航。后者此刻正在云南山区的一所试点学校驻点，协助新一批教师安装防水型灯语舱。他收到消息后立刻联系苏婷，两人通过军方合作渠道反向追踪，发现最后一次操作指令竟来自一所已被列入关闭名单的精神康复中心??那是五年前许雪晴接受强制治疗的地方。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该中心的电子病历系统早在三年前就已彻底清空。

与此同时，昭阳正坐在开往川西的夜班火车上。车窗外是连绵不断的山影，像巨兽蹲伏在黑暗中。她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时的许雪晴站在南湖岸边，怀里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笑容干净得如同从未被世界伤害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如果有一天我说谎，请听我藏起来的声音。”

她记得第一次见许雪晴的情景。那年冬天特别冷，灯点计划刚起步，资金断裂，媒体质疑声四起。所有人都劝她放弃，唯有这个眼神清亮的女人走进办公室，放下一个装满捐款的铁皮盒，说：“我信你做的事，因为我也是那个差点死在沉默里的人。”后来她们成了搭档，无话不谈，甚至约定要把灯语系统做成一座桥，连接所有孤岛般的心灵。

可不知从何时起，许雪晴开始变了。她不再参加团队会议，回复消息越来越简短，偶尔露面时眼底总有挥之不去的疲惫。直到三个月前，她在一次内部评审会上突然提出要将高风险用户的数据匿名化处理，并建议引入AI完全替代人工倾听者。“人太不可靠，”她说，“情绪会传染，共情会耗尽，我们不能让灯语员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当时昭阳坚决反对：“技术可以提速，但不能替心说话。如果我们都不再相信‘人能救人心’，那还做什么？”

两人激烈争执，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清晨，许雪晴消失了。没有辞职信，没有告别，只有办公桌上留着一本翻开的《精神分析导论》，书页间夹着一张便签：【对不起，我骗了你们所有人。我不是来拯救别人的，我是来躲的。】

列车缓缓驶入高原站台，寒风裹挟着雪粒扑打玻璃。昭阳拎包下车，沿着结冰的小路走向那座藏在松林后的疗养院。门口值班护士认出她，低声说：“许医生半年前回来接管这里了。但她不见客，也不接电话，每天只做一件事??听录音。”

“听谁的？”

“她自己的。”

推开三楼尽头那扇门时，昭阳看见许雪晴蜷坐在角落的老式音响前，膝盖上盖着一条褪色的毛毯。房间里没有灯，只有仪器屏幕发出幽蓝微光，映照出她凹陷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墙上贴满了纸条，密密麻麻写着同一句话的不同变体：“我说过的话是真的吗？”“他们真的听见了吗？”“我还是个人吗？”

“你来了。”许雪晴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为什么要切断系统？”昭阳轻声问。

许雪晴闭上眼，按下播放键。

一段录音响起，是一个男孩的声音，带着哭腔：

>“姐姐，我今天把药全倒掉了。我不想再假装快乐了。

>我知道爸妈为我花了好多钱，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

>如果我不在了，他们会解脱吧……”

接着是另一个女孩：

>“我被继父摸了三年，没人信我。现在我怀孕了，他们还要我忍耐。

>灯语舱是我唯一敢说真话的地方。

>可你说你会帮我，为什么警察没来？为什么没人救我？”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无数段相似的求救，在狭小房间内交织成一片绝望的潮水。许雪晴听着听着，开始颤抖。

“你知道连续听了三百二十七个这样的故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吗？”她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熄灭了火，“我开始做梦，梦见自己站在深渊边，下面全是伸手喊我的孩子。我想拉他们上来，可我的手是空的。我没有权力报警，不能干预家庭，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我能做的，只是说一句‘我在听’??可这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不是冷漠，昭阳！我是崩溃了！每次看到系统提示‘今日成功干预0例’，我就想撕了这台机器！我们收集眼泪，却不解决问题。我们在道德高地扮演救世主，实际上却是一群无力的旁观者！”

昭阳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许久，她才开口：“所以你就想关掉它？”

“不是关掉，是逼你们看清现实！”许雪晴猛地站起来，毛毯滑落，“你以为那些孩子真的需要倾诉吗？他们需要的是饭桌上的安宁，教室里的尊重，医院里的诊断书，法庭上的判决！可我们给了什么？一段温暖的语音回复？一张写着‘你很重要’的电子卡片？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