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苏只觉得钳住自己的枯枝一样的手指攥得死紧,手腕已经被捏得发疼,对方却还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挣扎,只是后背已经出了层微汗,胸口的账簿也仿佛变得滚烫起来。
傅儒许就这样举起了她的手:
“从今天起,我会将辜苏记为如晦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孙女,与行舟同辈,以全遗憾。”
台下人还没来得及捧场,就听林鸢的爷爷开口:
“那她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他话说得客气,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他是冲着辜苏来的。
傅儒许表情不变,把话筒递给了辜苏:
“你来说。”
她的手指已经紧张得发颤,左手接过话筒时,右手依旧被他攥在掌心。
“我……”她深吸一口气,才颤颤吐出一个音,就听见自己的声音被音响扩到了大厅的每个角落,如同置身空旷山洞之中,而她是深陷敌巢的弱兽,“我是……傅家资助的,福利院的小孩,我十岁的时候,父母都去世了,后来被送到了那里。再后来,我……我离开了那里,机缘巧合,认识了傅……爷爷。”
“还有呢?”傅儒许状似慈爱地看着她。
她喉头干涩,想挣脱他的手,却无果,孤注一掷之下,刚想不管不顾地开口,却听他低头,在她耳边极小声地提到了一个名字:
“想想蒋其声。”
她握着话筒的手指骤然收紧,面上显出遮掩不住的慌乱来,惊恐之下改了词:
“我……我非常荣幸,能成为傅爷爷的孙女。我……很开心。”
台下众人离得远,都没捕捉到她遮眼绸缎之下,细微的表情。
“好孩子,不要怯场,你做得很好。行了,废话不多说,各位知道这件事就行,可以开始正式用餐了。”
傅儒许从她手中接过话筒,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推动开关,麦克风瞬间静音。
她的手腕被放开,听到傅儒许蓦然变得冰冷的声音:
“扶她回休息室。”
……
城南老街的星光下。
无月之夜,阴谋与过往都隐在黑暗中。
傅行舟的耐心快要耗尽:
“不要说谜语。你对傅家有什么不满,傅家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大可以直言,没必要为了宣泄情绪而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蒋其声冷冷一笑:
“辜苏曾经签署过一份自愿捐赠眼角膜的协议。我是不知道这份协议有多少狗屁法律效力,但这份协议的起草人,就是你们傅家的律师。”
傅行舟感到匪夷所思:
“我不知道这件事!她为什么要捐赠眼角膜?捐给了谁!?”
蒋其声眼神阴郁下去,盯着傅行舟的眼神,漠然得就好像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等过了今夜,你再去亲自问她——但恐怕她不会见你。”
傅行舟闻言,不再在这里耽搁时间,抬手一看腕表,已经八点四十分。
成人礼开始十分钟了。
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辜苏那双无神空洞的眼睛。
今晚他果真没有出席,她会多想吗?
会更加笃定,他讨厌她吗?
他转身迈步,向着劳斯莱斯大步走去——周叔被他派去送辜苏了,今日他是一个人来的。
手机被摔坏,连打电话去联系她都做不到。
他脚步急促,很快转为小跑,平日里端整洁净的西装在跑动中翻飞,泥点四溅,攀咬上昂贵裤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