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不可思议地道:“血的味道?你的意思是这血,是从斜月山庄内传出来的?那山庄内的死伤是有多严重,才能把这浓浓的血腥之味传到这么远的地方?”
此时此刻,屠霸与苏语,他们离斜月山庄有三里之远,站在一个相对高的地方。
马蹄踏碎晨霜,一路向西。昆仑山影如巨兽盘踞天际,雪峰刺破云层,寒光凛冽。纳兰歆一马当先,白衣猎猎,斩神剑在背上微微震颤,似与天地间某种力量遥相呼应。身后众人紧随,扶桑武士负刀而行,密探隐于风沙之间,杀手头子策马不语,唯有那双眸子始终盯着前方,仿佛早已预见死局。
途中无话,唯风声割耳。
第三日午时,队伍行至赤水断崖。此处曾是古战场,骸骨遍野,锈甲残戈深埋黄沙。忽见一道黑雾自谷底升起,凝而不散,竟化作人形轮廓,悬浮半空。
“止步。”那影低语,声音非男非女,如同万千细丝缠绕喉管,“此地乃‘忘川界’边缘,生魂不得擅越。”
纳兰歆勒马停驻,手按剑柄:“你是谁?”
“影阁守门人。”黑雾轻笑,“你既已知影阁存在,便该明白??你们之中,有人早已不是自己。”
她目光微动,扫过身侧众人。密探神色如常,但指尖微颤;扶桑武士低头抚刀,额角沁出冷汗;杀手头子则缓缓抬眼,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像是冷笑,又像悲悯。
“我知道了。”纳兰歆忽然开口,“从海上接驾那一刻起,你们就安排好了伏笔。李崇安不是偶然出现,他是诱饵,引我归京,也引你们……混入我的队伍。”
黑雾无声鼓荡,似在赞许。
“可你错了。”她翻身下马,缓步向前,“你以为我会逐个排查,内斗自毁?可我不需要知道谁是影阁之人。”她猛然拔剑,斩神剑出鞘三寸,金芒撕裂阴云,“只要他还在呼吸,就必受《天机图》牵引??而我手中有母亲留下的玉笛哨,能唤醒所有‘钥匙’的意识共鸣!若你体内尚存一丝被奴役的印记,此刻便会痛不欲生!”
话音未落,她将玉笛哨置于唇边,轻轻一吹。
无声之音扩散开来,如涟漪掠过虚空。
刹那间,天地寂静。
紧接着,一声凄厉惨叫划破长空!
众人齐望??竟是那一直沉默寡言的江湖客,双膝跪地,七窍渗血,双手抓挠胸口,仿佛有烈火在脏腑中焚烧。他口中发出不属于人类的嘶吼,身体扭曲变形,皮肤下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宛如活蛇游走。
“啊??!我不是……我不是!!”他挣扎着抬头,眼中泪水混着血流下,“救我……护法使大人……我本是江南义士,三年前被俘,他们用傀儡针换了我的心窍……但我从未背叛……我一直等你……”
纳兰歆瞳孔骤缩。她认出了那枚嵌入心口的黑色晶石??那是“影核”,传说中控制傀儡的核心,一旦激活,宿主将成为完全受控的杀戮工具。
但她也知道,这人说的是真话。
因为他此刻的痛苦,无法伪装。真正被操控者,在玉笛哨响起时只会机械执行命令,而非崩溃哀求。
“杀了我……”江湖客嘶哑道,“否则……下一刻我就要杀你们……”
纳兰歆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寒光凛冽。
她抬手,斩神剑全数出鞘。
一道金虹贯空而下,精准斩落那人心口晶石。晶石炸裂,黑雾四溢,瞬间被剑气绞成虚无。江湖客重重倒地,气息微弱,却露出解脱般的笑容。
“谢……谢……”
风沙卷过,掩去最后一缕余温。
纳兰歆收剑入鞘,转身面对众人:“现在,还有谁想隐藏?”
无人应答。
杀手头子忽然笑了:“你果然厉害。不过……你也快撑不住了吧?”
她没否认。经脉中的灼烧感越来越强,斩神剑虽认主,却仍在反噬她的元神。每一次动用其力,都是以寿命为代价。
“无妨。”她说,“只要能在《天机图》归位前抵达昆仑墟眼,死也值得。”
众人继续前行。
越接近昆仑,天地异象愈甚。白昼与黑夜交替无序,有时一日三昏三明;空中偶现倒悬之城,楼阁飘浮,钟声悠远;更有一次,整支队伍陷入幻境,看见彼此化作枯骨行走,唯有纳兰歆凭借明心鉴强行破局。
第七日黄昏,终于抵达昆仑墟外环。
眼前景象令人窒息??一座巨大青铜巨殿悬浮半空,由八十一根锁链连接大地,每根锁链上都刻满古老咒文,隐隐流动血光。殿顶竖立九根尖塔,形如囚笼,其中竟关押着九具女子尸身,面容安详,衣饰各异,却皆佩戴相同玉佩??正是历代“钥匙”的象征!
“她们……都失败了。”密探喃喃。
“不。”纳兰歆仰望高台,“她们没有失败,只是牺牲。母亲说过,《天机图》只能被集体意志摧毁,而非一人之力。这些前辈,是在等待后来者集结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