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刻后,湛玉节道:“言师妹不是魔修,是魔。”
覆玉沙被湛玉节的话一噎,眸中浮现几分震撼,不相信这话是从她一板一眼、规规矩矩、斩杀魔修毫不留情的湛师妹口中说出来的。
湛玉节又说:“师姐拦在这里,是要大义灭亲吗?可方才在桃花瘴中,师姐为何一副准备灭口的样子。”
覆玉沙被湛玉节将了一军,她将刀收起,冷冷地哼一声,说:“那两人未必守信,到时候麻烦接踵而来,九渊宗中也不会安宁。”
“我知道。”湛玉节心情沉重。
“那么——”覆玉沙开口。
“保重。”湛玉节接话。
她会带着言稚川远走高飞。
覆玉沙凝视着湛玉节、言稚川的背影,抬起手想要抚摸面具,可指尖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才恍然间响起面具已经四分五裂。她嘟囔了一声,又从乾坤囊中扒拉出一个新的面具戴上。
湛师妹和言师妹离开了,但她还得回到九渊宗中做报告。
玄天仙障。
玄门洞天道人在数量上毕竟胜过天幽城诸魔修。
天幽城那边纵然有“离经”帮着炼制魔丹,也无法弥补那差距。
在玄门道人的攻势一次又一次落来时,魔修们已经没办法再维持天魔祭了。
再不遁走,可能会被玄门斩于剑下。
石麟的面色冷峻。
按照计划,在这个时刻,颠当也该将好消息带回了。她与魔物融合后,又习得魔书上的神通,难不成还对付不了重伤的别惊鹊吗?她的心中浮动几分不安,不祥的预兆如浪潮滚滚而来。
这次天魔祭不算成功,她并没有与玄天仙障另一边的魔族产生共鸣。对面的魔族不会都死了吧?还是说过得比人世更为凄惨?先前吞噬同类带来的收获,勉强与为准备天魔祭做出的消耗持平,如果颠当不能够带来好消息,那这一场就白做了。
石麟的眼皮子跳了跳,在天魔祭即将崩解的时刻,那始终无法逾越玄天仙障与对面魔族勾连的气机,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疯狂地扭动了起来。浩荡的魔云在半空中腾空起,几经变幻,化成了一尊四臂魔相的形状!石麟顾不得维持天魔祭,甚至顾不上化开玄门道人的攻势,猛地将那缕气机捉到了手中。
她的神识一转,心中的阴郁一扫而空。
她恨不得放声大笑,在玄天仙障的这一处,竟然诞生了一尊魔种!
魔种应天地之数而生的,生来便有吞天噬地之能。
只要找到魔种,这座道果境树立的玄天仙障又能如何?只要魔种将玄天仙障吞噬了,玄门道人要如何抵御她魔族大军?
天命在我啊!
“走!”石麟毫不犹豫地下令,不必再强行催动天魔祭与魔族进行血脉共鸣了,自此之后,天幽城的任务便是全力寻找落在人世的魔种。
这是她唯一的归家之路!
剑光如弦,刹那分成数道灼光,斩向了纷纷后退的魔修洞天。
可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想要彻底分出胜负不容易。魔道洞天一心想要逃,还是很难留下的。况且,她们还需要分神检查玄天仙障的情况。
这数千年来,看似玄门占据上风,压得天幽城洞天不敢肆意张狂地行事,可实际上,她们有太多东西要护持,反倒是处处受制,无法发挥出自己应有的实力来。
“冲虚宗那处怎么样了?”白玉京道人询问。
柳空桑本急着赶回宗中,但通天宝鉴中的一条消息让她的惊惧和不安消散了,连急速跳动的心脏都恢复了以往的节奏。她吐了一口浊气,道:“颠当不知为何身故,掌教无恙。只是那被魔气冲洗过的桃花瘴需要小心处理,省得还有魔物潜伏在其中,祸害生灵。”
“不是冲虚宗道友出手?”问话的道人眉眼间出现一抹讶色。
柳空桑拧眉,说:“掌教到的时候只余下一具尸骸,据我门人所言,颠当以人身融合魔物,化作不人不妖的怪物,两道气机不协,反倒踏上了毁灭之路。”
她不怎么相信这番说辞,天幽城这次大肆袭击玄天仙障,显然是一个筹划已久的阴谋,如果颠当的状态不稳,怎么可能让她过去?难不成要给她们玄门送一个洞天么?可到底如何,回宗之后才能够知道。
言济之提着剑,一言不发。
心中浮现一抹不祥的预兆。
那桃花瘴中,言稚川也在。
她自身修为不如何,但本源力量一旦释放出,能够吞噬万物。封名之印将她的力量封镇住,在生死关头极有可能被冲开,况且还有天道意志跟随着她。天道并不会亲眼看着她消亡,必要时刻也会拨动封名之印。
言济之朝着钟湛兮投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钟湛兮露出一副了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