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几样重复的红烧菜式去掉,只留一道,又择奚燃所说留下三两道,方才停下。
伙计这才松口气,径直去了。
奚燃见她开口,倒没勉强非不许她改,只扭头托腮瞧她。
桌上烛火跳动,映照人眼中,便是温暖柔和的亮光。
他颇新奇地说:“我以为你喜欢红烧口味呢。”
又说,“你不是第一次点菜吗?怎么不叫上一整桌,不舍得银钱吗?我爹超有钱。”
于行宛温声说:“我们两人真的吃不下呀。”
她见奚燃轻嗤,不以为然的样子,复又强调:“这样一桌下来,我们二人至多一样尝上一口,便也饱了,剩下的都要倒掉,岂不白费?何必劳工费力呢?”
这有什么大不了?奚燃不解。
他平日用餐,不论在家或是在外,食案上定是满满当当。便是一样只尝一口,直至饱腹,也尚有许多原封不动。哪怕心血来潮要吃清淡些,陈上清粥也要十数样荤素小菜来配。
倒便倒了,镇国公府家大业大,父亲名下商产遍布天下,后半生都不够他挥霍的。他不过膳食上精致些,实乃九牛一毛。
于行宛却自有其固执,她摇摇头,不再分辨,只说:“这样不好。”
奚燃拿她没办法,也作罢,又问:“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喜欢红烧?”
于行宛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我什么都喜欢吃。”
有次生辰,厨房送来的菜里便有道红烧肉,她尝了很喜欢,还分给侍从们吃,大家都说好。那次生辰好开心,连带着这道菜,也记了很久。可惜,她不太能常吃到。
但于行宛不挑食,真如自己所说,什么都能吃,什么都也喜欢吃。
奚燃兴冲冲地,欲讨她开心,道:“你要是喜欢,等回了我家,我叫膳房天天给你做。我爹此人穷奢极欲,钱多的没处花了,特辟了条商道,专人快马从四洲十九城供新鲜食材,满天下从出名的酒楼挖来名厨,八大菜系各有传人,顶出色的都在我家。我叫他们每样菜都红烧给你吃。”
他对她说,“你在我家也能点菜,想吃什么点什么,想吃多少点多少。”
于行宛弯眉,说:“好呀。”
奚燃也不知怎的,见她笑,自己就跟着高兴。
他想,兴许是因为自己好不容易交到伙伴,两个人在一起,就十分开心。
奚燃从前眼高于顶,脾气也坏,没什么称得上朋友的人。这回误打误撞,碰上个在家被打压惯了、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于行宛。两人之相遇可谓周瑜打黄盖,一个自鸣得意,一个真心崇拜热烈捧场,
奚燃胡思乱想着,突然,又想到什么,说:“诶,于行宛,现下你用我的身体,我用你的身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是不是也算血肉至亲了?”
好胡说八道的一句话,于行宛被他这番奇思妙想逗乐了,她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奚燃挑眉,反问:“怎么不一样?”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可见于行宛开口反驳,他便不乐意了,就此敲定,“好了,于行宛,你我今日起,便是兄弟了。”
于行宛听他这样讲,哭笑不得,说:“这怎么行?”
他咬着不放,说:“这怎么不行?”
正说着,伙计过来依次将两碗面和那几道菜摆上桌。
见有外人来,于行宛垂眸敛笑,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