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还在继续,餐桌上早就混乱成了好几个阵营。
班纳特太太拉着自己的丈夫还有简,情绪激动地表示和宾利先生的婚事必须立刻定下来。
玛丽在其中见缝插针地要求她要庄园东翼的画室,不过可惜现在大家实在是有点无暇顾及她的想法。
莉迪亚和凯瑟琳恨不得立刻回赫特福德郡实地考察,再去和从前在梅里屯认识的姑娘们好好聊一聊。
克拉丽莎悠哉悠哉地在享受着咖啡,仿佛这场骚乱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伊丽莎白看了看姐姐,犹豫着开口。
“克拉拉,有一件事情一直在困扰着我,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讲讲看呢?”克拉丽莎转过头。
“你刚刚说,人的行为是很难预测的。在你回朗伯恩的那个晚上,你在餐桌上提到了亚当斯密先生《富国论》中的看不见的手。
我从爸爸那里找到了这本书,它的中心主旨是,每个人追求自己的利益,会达到社会利益的最大化。”
克拉丽莎感兴趣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不再是刚刚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伊丽莎白的表情有点忐忑,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亲姐姐,而是一位严肃的家庭教师。
“那你的想法是什么呢?你感觉哪里是有悖于常理的?”克拉丽莎鼓励。
“从前我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但是昨天你和我讲了工厂主的事情,这让我一整个晚上都在想它。
工厂主们为了工厂的更高效率以及未来的政治前景,理应都选择与我们齐心协力,来达到利益的最大化。
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他们都会这么做呢?当人性变幻莫测的时候,我们又怎么确保看不见的手能够发挥应有的作用呢?”
“我们不能。”克拉丽莎的回答让伊丽莎白更疑惑了,她总是把姐姐说的话当做金规玉律。姐姐说要支持富国论,她就支持富国论,但是如果它并没有这样的作用,克拉拉又为什么要支持呢?
“我们相信它,是因为现阶段,我们需要它被相信。”克拉丽莎耐心地解释。
“斯密的学说是市场走向自由化的最强武器,但是看不见的手终归作用有限,趋利避害是人性本能,必然会有反对,观望或摇摆不定的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伊丽莎白问,“你说过,我们不能指望大家全凭良心做事。”
“就书中的问题而言,我们需要的更多是一只‘看得见的手’对市场进行调节。从小的来说,恢复工会,成立交易所等等,从大的来说,由政府介入,进行宏观调控。
不过这不是你想问的问题对不对?你想问的是类似情况的我们该如何面对工厂主们难以齐心的问题?”
伊丽莎白认真地点点头,边听边思考着。
“很多事情不在对错,而更多是有关权衡的天平偏向哪一边,这时手中的筹码便至关重要。
莉齐,如果一个目标对象,比如在这件事里,一位工厂主,他没有极深的偏见与执念,但又不完全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通常把这种人成为‘摇摆人’。
已经定下阵营的人由于利益的绑定和根深蒂固的观念,想要变动是几乎不可能的。
我们的重点就在于,如何把摇摆人转换成我们的人,把敌对的人转换成摇摆人,你觉得其中有什么因素会让他们犹豫?”
伊丽莎白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我是一名没有特别深的偏见的工厂主,那么左右我想法的无非是两种因素,‘怕吃亏’和‘怕落后’。”
克拉丽莎对伊丽莎白的回答有点惊讶,这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思考结果。但是再一想,她的妹妹本来就该这么厉害才对。
“再详细说说。”
“首先,他们肯定在意的是,如果大家并没有团结起来,这件事的赚头也没有设想中的那么丰厚,那冲锋在前一定会吃亏。这样的想法会带来观望,从而让他们变成‘摇摆人’。”
看到克拉丽莎期待的目光,伊丽莎白一鼓作气,“但是如果大家都齐心协力了,那他一定会害怕自己因为不够卖力而没有挤进最核心的圈层,导致出了力又不讨好。”
“所以我们要确保的局面是?”克拉丽莎引导。
“让局面看上去一片大好,让‘怕落后’压倒‘怕吃亏’,让每个人都卖力起来。”
结论竟然如此顺利地从口中说出,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己的话。
“这全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什么都没帮你。”克拉丽莎笑着从座椅上起身,“莉齐,你刚刚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和我一起去见团队的机会,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吧。”
******
“让我来给你上一节快速的历史回顾101。”上了马车,伊丽莎白又兴奋又紧张。
她有一种直觉,她用行动争取到了这次本来她并没有资格出席的聚会,这让她整个人的血液都在欢快地沸腾。
“我们的议会分为上议院和下议院,下院提出法案并进行辩论,而上院有权修改或否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