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的雪今年下的特别晚,一直拖到了十二月中旬才依依不舍的飘落下来。应该是从半夜开始的,早上起来积雪已经没过脚面,院外有几棵树,光秃秃的枝干上压了一层白。
下雪了,就意味着正式进入冬天了。祁缘在冯丽的唠叨下在卫衣里面套了个保暖背心,吃过早饭后又帮殷鹏在院子里扫了会儿雪,然后才背着书包去上学。
鞋子走在雪地里发出的声音吱嘎吱嘎响,雪后的空气很冷,又很清新。祁缘隔着围巾喘气儿,鼻子里吸进了个绒毛儿,她打了个喷嚏,涌出几滴泪花。
她站在校门口,从这里到教学楼,这一片地面上的雪已经被比她先来的那部分人给踩平了,露出一条小路来。她抖了抖鞋面上的雪,低头把鞋套摘了扔进垃圾桶里。
祁缘算是赶上了好时候,教室里的空调是前几天刚安装好的,现在正呼呼往出吹着热气。她之前听宋嶙吐槽,说他们去年是靠着根本没温度的地热苟活过来的。
他当时还说自己差点儿冻死了,祁缘不信,她感觉他是她见过的这么多人里面最抗冻的。冯丽给她套的里三层外三层她都嫌冷,而宋嶙常常只穿一条外裤就可哪跑。
她问过他冷不冷,宋嶙疯狂点头,但就是不穿秋裤。
祁缘不信邪,今天的气温比昨天降了十度左右,这么大的温差,一呼一吸的哈气都重了几分,她不信他里面还能什么都不穿。
结果宋嶙除了这层外裤真就什么都没穿。
“……”
他把刚掀起来的裤脚退下去,祁缘这下是真的打心底里佩服他了,一冬都穿这么点儿而且只感冒了一次,她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他了。
半晌,她张了张口:“你还是人吗?”
“……”宋嶙舌尖顶着腮帮子,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面上敲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看她一脸平静的样子,他在心里纳闷,她真就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点容易让人误解吗?
见他半天不说话,祁缘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改口:“其实我是想问你是不是正常人。”她又摇摇头:“这么问好像也不太对……”
宋嶙脸上这下终于有点儿表情了,他深吸一口气,极度无语:“行了,问到这儿就得了,越描越黑。”
祁缘放弃挣扎:“……好。”
马上要上课了,第一节课是物理,她把书本什么的都挑出来准备好,宋嶙见状也跟着把书拿出来了。她给他补习了这么久,他虽然还是有不少没学会的,但跟进度其实大差不差,没什么问题了。
往往在这个时候他就要安慰自己了,他总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吧?祁缘对他的状态也是很放心,谁得焦虑症他都不会得。
铃声大响,物理老师前脚刚踏进来,后脚还没跟上,一把被崔荣给拉了出去。他差点儿没站稳,推了下眼镜:“崔老师,有什么事吗?”
崔荣解释说:“物理老师,这节课你就先别上了,校长刚才发通知说这节课让学生出去扫雪。”
“扫雪?还占用学生上课的时间?”物理老师看样子也不是个善茬,他气急败坏地说:“我都不知道这一天一个个都是怎么想的,孩子们都高二了,不应该以学业为重吗?扫雪不会利用课余时间吗?”
他以前是在市高中教书,那里从来没有这一说,什么时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是因为家里的老母亲生病了他才不得不回来,他实在不理解这个学校校长主任的做法。
崔荣是个老好人,跟谁都和和气气的,物理老师平时尽职尽责他都看在眼里,他是个十分认真且非常优秀的老师。可眼下也只能遵从校长的意见,经过一番劝解他才终于消了点儿气。
物理老师甩了甩手,只能被迫接受这个局面,“行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忙吧。”
“哎哎,好。”
别看这教室破破烂烂不咋地,但只要关上门隔音效果却是出奇的好,他们只看到崔荣把物理老师给拽出去了,说了什么可是一点儿都听不到。
何浩楠更会猜:“他们俩不会在门外打起来了吧?”
宋嶙头也不回,抱着手臂冷笑:“你那脑袋卡尿道里了啊?”
“……”何浩楠吃了瘪,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下一秒崔荣进屋,大声吆喝道:“来来来都出来,这节课不上了都出去扫雪去。”
祁缘闻言心脏都漏了一拍,雪后的天是最冷的,就算她身上穿了好几层,裹成一个臃肿的球,她都不愿意出去。
反观宋嶙,他倒是开心的很,崔荣刚说完他就窜到班级卫生角挑铲子去了。拿在手上挥了挥,满意道:“这个结实,你俩等着。”
这话不言而喻,指的是陈子涛和何浩楠。
陈子涛算是忘了宋嶙那股子牛劲儿了,撸起袖子也去后边挑了把,不太硬实但好歹也不赖,一脸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样子:“爹要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口气这么大,一会儿给你打成孙子。”
估计是秉承着不用上课的想法,他们一个比一个穿的单薄,却像不知道冷似的,在扫雪这件事上表现的像个冲锋陷阵的勇士。祁缘紧了紧衣裳,她不理解。
班级的铲子不多,就那么几把,大多数人还是要去学校卫生部取的。祁缘拿起来试了试,有很多都是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