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总想着,也许是小烟出生后,我忙于关心女儿,忽略了对他的照顾,所以夫妻之间才离了心。”关让宜说着,自嘲般的笑了笑。
“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我是不是确实如他所说,做不好一个妻子?”
关让宜注视着那个低着头拨弄汤匙的自己,而后摇了摇头,“如今到他的精神意识中走一遭,这才恍然大悟。”
“我从头到尾不过是他算计里的一环罢了。一个他为了夺得断岳山庄,可以千方百计得到,最后又打算弃之如敝履的工具。”
关让宜抬眼望向陶杉煦,少女正用力掰开徐骁燃的手臂,气鼓鼓地望着他。
“所以他说的那些话,做饭不好吃,洗衣不干净,杀猪的样子太粗鲁,都只是借口对不对?是想逼得我知难而退,带他回断岳刀庄对不对?”
她伸出双手抓住陶杉煦的手,握得很紧,像是迫切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这不是废话嘛!”陶杉煦觉得莫名其妙,“我们这一群人里,除了他赵云福,哪个没夸过你做的饭?”
“也只有他,处心积虑想嫁进你们家,才能想出这种拙劣的手段打压你啊。”
“这男人如此善妒。隐居后发现你能在村里自力更生,而他受不了这种生活,整天对你发泄,说不定他其实也一直在嫉妒你呢!”
关让宜听完陶杉煦的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自进入赵云福的精神意识以来,她第一次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是释怀,又像是解脱。
饭桌前的一家三口已经吃完了饭,青年关让宜独自一人将碗筷都收拾到厨房。此时她正拿起案板的刀继续分割着大块的猪肉,应当是在准备第二天要去集市上去卖。
“剁肉的声音吵死了!”赵云福仍然坐在饭桌前,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听见厨房里的声音,他扭头冲关让宜喊道。
“咚——咚——咚——”,厨房里的关让宜似乎没有听见,继续闷头挥着杀猪刀。
“听不见吗!”赵云福大吼一声,关让宜被他吓了一跳,刀险些劈歪。她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向男人。
“刚才说了你几句,你就存心和我作对是吗!”赵云福脖子上青筋暴起,似乎要对她发很大的火,“你看看隔壁老张家的媳妇儿,怎么就知道讨他欢心?老张有他媳妇这个贤内助,零活都做得比我好!”
“真烦人!同样是女人,你怎么样样不如人家?”
拿着杀猪刀的关让宜仿佛也被这话羞辱得伤心极,她眼眶一红,用力吸着气。
“别相信他的鬼话!”中年关让宜突然冲到她面前,冲她喊道,“你很好!你没做错任何事!”
陶杉煦不知是自己看岔了,还是中年关让宜的喊声当真如此有穿透力。握着刀的青年关让宜微微偏了偏头,往他们所处的方向看过来。
“快点看清他吧,他一直都在打压你!从拜师关家,到如今隐居山村,真正样样不如别人的,一直以来都是他自己啊!”
青年关让宜骤然睁大了眼睛,一滴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
桌前的赵云福仍在数落着,“除了摆弄两把刀,你到底还能干什么?”
“他在嫉妒你出身武学大家,又得刀法真传。而他平庸至极,无论是你还是赵时德,他都赶不上你们一半!”陶杉煦不甘示弱,在青年关让宜耳边接着说道。
“你还犹豫什么?离开了断岳山庄你什么都不是,赶紧回家去,还能让小烟也过上好日子。”赵云福越说越来劲,似乎要将对自己人生的不满都发泄在妻子身上。
一旁的燕明铃也忍不住参与其中,“他在拿小烟当幌子,分明是他接受不了自己的无能,想回到刀庄坐享其成。但他又做不了关家的主,所以逼你主动开口!”
青年关让宜就这么听两方在一左一右喊着,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向赵云福,怒目圆睁。
“瞪什么瞪!”赵云福刚想发作。
只听“咚——!”的一声,青年关让宜如同在宣泄一般,将手中那把杀猪刀重重地砍在了案板上。
“你。。。。。。你。。。。。。”赵云福结巴了片刻,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很多人都会经历那样一个瞬间,一个忽然醒悟,清晰地听见自己内心声音的瞬间。那个瞬间也许在很远的将来,又或许就是现在。
关让宜一直以来的沉默,仿佛终于被剁碎在了这一声刀响中。
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嚓”轻响自刀身下传出。随后以案板为中心,一条极细的线延伸而出,如蛛丝般的裂痕一点一点地向四周场景爬去。
与此同时,就在响声传出的瞬间,一缕缕黑色妖气,飞速地从眼前青年赵云福的脚下向上爬着。
上一个场景中,妖气还只是一层淡淡的灰色,此刻已是如墨一般黑。妖气丝丝缕缕,围绕着他身侧翻涌不休,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