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那两名男子脸色刷的惨白,眼神惊恐交汇。镇定些的那个强撑着地吼道:“你……你胡说什么!什么证据,我们就是处理废料,你这小娘皮别血口喷人!”
上钩了。
阮明枝像是没听到他的叫嚣,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些暗红结块的粉末上:“二位大哥,你们可知,这香粉怕是不止是坏了那么简单吧?”
她俯身,用帕子小心捻起一小撮颜色最深的粘腻结块的粉末,凑近鼻尖嗅了嗅,随即蹙紧了秀眉:“霉气混着刺鼻的劣质香精,还有一股……淡淡的腥苦味儿?寻常香粉坏了,顶多是香气散尽或变色结块,可这味道……嗯,很像是霉变日久,生了毒气呢。”
“毒气”二字如同惊雷,炸得那两个本就心虚的汉子浑身一抖。
阮明枝抬起眼,清澈的眸子直视他们:“听说凝香斋前些日子才出了以次充好的事,管事王德贵刚被发落。若是此刻再爆出铺子里售卖的香粉,竟是用这等霉变生毒的东西制成的……你们猜猜,官府会先找谁问话?是远在铺子里的王管事,还是亲手将这些毒粉从库房搬出来,偷偷摸摸埋在这荒郊野外的二位……?”
她话语轻柔,却字字如刀,精准地扎在他们最恐惧的地方——官府,坐牢,还有那可怕的毒粉罪名。
“不,不是毒粉!”那个稍镇定的汉子声音都劈了叉,另一个更是吓得腿肚子转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是与不是,找个懂行的老大夫或者药铺掌柜一验便知。”阮明枝语气笃定,“只是这验出来,罪名可就坐实了。轻则流放苦役,重则……不知二位家中父母妻儿,可如何是好?”
她言尽于此。
若再不上道,就是不懂事,她也无药可救了。
阿玄此时适时地侧身过来,看似随意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寂静的竹林里格外清晰。
有时候无形的压迫感,比任何言语威胁都更管用。
两个汉子彻底崩溃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啊!”先前强硬的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不关我们的事,是王管事,是王德贵逼我们干的!他说库房角落里那些受潮的陈年老粉,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混进新买的次等粉里,多掺点香精盖住味道,赶紧卖出去!
可、可那味道实在盖不住,还结了块,卖出去的几盒被客人找回来骂,王德贵怕事情败露,才让我们悄悄运出来处理掉。姑娘明鉴啊,他只给了我们二两银子封口费,我们就是混口饭吃,不敢害人的!”
另一个也跪下来连连磕头,竹叶跟着沾了满头满脸。
果然和她猜想的一样。
王德贵这蛀虫,贪得无厌,竟敢售卖发霉毒粉,简直丧尽天良。
她怜悯道:“原来是王管事……唉,他贪心不足,却要连累你们这些底下人担这天大的干系。起来吧。”
她示意水芸扶他们一把,“既是受他胁迫,又肯说出实情,倒也不算全无良心。眼下,你们想不想将功折罪,给自己和家里挣条活路?”
“想,想!姑娘您吩咐,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两人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阮明枝微微一笑,指向那袋“铁证”,“抬上这袋东西,随我回凝香斋,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王德贵让你们做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讲清楚。”
半个时辰后,凝香斋。
铺子里正有几位挑选胭脂的客人,小伙计阿福在柜台后忙碌。
王德贵虽被解雇,但仗着是表少爷阮明赫的人,这几日依旧在铺子附近晃悠,指手画脚,此刻他正腆着大肚,唾沫横飞地对阿福训话。
铺门被猛地推开,阮明枝带着水芸和阿玄,施施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那两个抬着沉重麻袋,面如土色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