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几个时辰前。
荀郁通过两天的摸排跟踪,找到了司马瑜设在北邙山一处山岙中的火器作坊。
从地方郡县将东西运到洛阳,成本比送到幽州要小许多。所以只有一切都准备好,他们才会着手将东西北运。
洛阳城郊虽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却也是灯下黑,同时方便司马瑜亲自盯着。
他将各地搜罗来的匠人和材料集中在此地,筛选出合适的匠人和必要的工具材料等,就地进行火器的研制和试验,今年总算见了成果。
这几日,司马瑜便挑了一批熟练的匠人,打算由渠水送出洛阳,再换陆路北上——这些年严家虽然在努力兴修运河运渠,然而北方缺水,想要直通幽州还是不行的。
这批匠人在山岙处列队时,司马丹正抱着荀郁,躲在一处阴影中向那边眺望。
这些年来,司马丹虽读书读得艰难险阻,习武却十分积极顺利。荀郁曾偷偷问过荀二,能否看出太子身手如何,得到的回答是“深不可测”。
此时他半蹲在树枝上,让荀郁坐在他膝上,一手扶着树干,另一手环着荀郁的腰,让她有种稳坐钓鱼台之感。
荀郁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暗暗有些后悔。
之前司马丹问她,既是这种暗访之事,为何不叫侍卫,非得他来。荀郁告诉他,是因为侍卫拿不了主意。司马瑜不知在此处有何布置,万一生变,侍卫来不及禀报,恐怕失了先机。
司马丹一听便道:“既如此,你自个儿去才是最放心的?我带你去就是了。”
鬼使神差地答应了,没想到司马丹的“带”,就是一路抱着她上山来了。
司马丹揪了片叶子放嘴里嚼着,道:“没想到司马瑜是真的很忙,竟在暗地里做这种掉脑袋的事。”
这话说得好像要这脑袋的不是他司马家。
“燕王要祸害的可是你家的基业。”
“祸害?难道不是想抢走?我父亲才是在祸害,要是把这‘基业’让出来,说不定燕王叔能发扬光大呢。”
荀郁摇头。燕王有篡国之心,却无治国之策。前世这火器就不是用于对抗外敌,而是用在了大晋的百姓身上。
司马丹盯着那些匠人看了一会儿,突然道:“你说他们个个长得身强力壮的,何竟无一人反抗?”
荀郁猜都不必猜:“多半是控制住了他们的妻子儿女。”
“是吗……”司马丹倒也能想到,“那他们、还能见到家人平安吗?”
“自然是不能了。”
“司马瑜这般丧心病狂,连妇孺都不放过?”
“不是。”荀郁静静看着远方,“不能被放过的,是他们。”
此事机密,待到事成,这些匠人定会被灭口。
燕王是个屠城都不在话下的人,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司马丹默然。
趁着小头领都在外头点人的时候,司马丹带着荀郁潜入办公之所。
荀郁搜寻检阅一番,发现司马瑜送走这批匠人以后,紧跟着还有一船火药。这些东西若平安出了司州,到了燕王手里,就再也没人能压下此事,燕王那场兵变便无可避免。
只是翻找下来,果然没有任何司马瑜的痕迹,便是抄了这个火器作坊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那就只能查了那火药船,将罪名扣在严家头上,让严家将他或燕王撕咬出来了。
荀郁想好后续,又捡了几份文书,向司马丹示意可以走了。
司马丹带着她出了山岙,却慢慢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