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狭窄,石壁皆有缝隙,山风来回穿梭,雨水由壁顶滴落,“滴答”声愈发清晰……唯一能获得的温度就是相互依偎,俞泽双臂间的力道愈发紧了些,鼻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只觉格外安心。
“薇娘,是不是只要同我在一起,你当真什么都不在乎?权钱利益,性命安危,这些你通通都可以不要?”俞泽忽然问。
不是?
丁翠薇实在想不明白,二人都闹到此等地步了,他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她兀自翻了个白眼,眸底闪现出几分戏谑,可也不知为何,她那股子睚眦必报之心油然而生。
她往他怀中蹭了蹭。
故意带着几分亲昵的娇意说道。
“那是自然。若非如此,我又岂会在此?”
“夫君,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最最紧要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做什么我都甘愿。”
洞中昏暗,彼此都瞧不真切神情,只听得他带着莫名的意味轻笑了笑,透着几分难以捉摸。
“……就当是如此吧。”
丁翠薇觉得张掌心中传来阵温热,他靠得更近了些,锋利的下巴轻贴在她颈窝,言语轻柔,带着貌似沉沦的眷恋。
"若能捱过这遭,我带你一同走。”
之前分明将她弃如敝履,现下倒松口要带她离开了?呵,只可惜为时已晚,她已经不稀罕了。
丁翠薇嘴角向下耷拉,眸底透着嫌弃,可却将脸贴近他的面颊,言语也一如以往熨帖温存,“好。”
———
暴雨下了三个多时辰,雨势终于小了些,雨水透过石壁的缝隙滴落,在原本干燥的洞中留下滩滩水渍。
因着过于疲惫,丁翠薇斜斜倚靠着山壁浅眯了会儿,她心里挂着丁叔,再加上浑身湿冷,睡得并不安心。
脚底那双被缝补了多次的千层底,经过雨水的泡胀,终于摧枯拉朽般撕裂开,露出个豁大的口子,因实在太过湿腻不适,她又捞起粘在腿上的裙摆拧拧雨水。
俞泽也不知是一直没睡,还是刚刚醒了,现下听见她发出的动静,只肃然道了句,“我们得快些离开。”
丁翠薇也想快些离开。
可无论是出于他以往的种种作为,还是出于自保之心……她都不想再跟眼前这个被通缉的亡命之徒扯上半分干系。
俞泽倘若没被抓到还好,如果当真落狱被审个好歹来,她估计也免不了连坐之罪……唯今之计,只能暂且先助他离开。
“……我知道条鲜为人知的偏僻山径,虽崎岖难走些,但能直通官道,郎君,你随我来。”
也就是如丁翠薇这等极其熟悉山林之人,才能在夜雨中摸着黑寻找方向,山林泥泞难行,她又坏了鞋底,二人只能拖拽着前行。
暴雨逐渐停歇。
银圆的月亮挣脱云层桎梏,清辉洒落人间,月光穿过尚未散尽的水雾,照得山林有种旖旎氤氲的神秘美感。
丁翠薇捡了两根粗壮的枯枝做拐,在地上横扫障碍,她弓着身子避开横梗在身前的树枝,没留神脚下的滑坡,趔趄着就要摔倒,幸得有俞泽在身后眼疾手快搀了一把,才不至于滚落山坡。
旺财只摇着尾巴不紧不慢跟着。
它是只极通人性的狗,因有主人示意,由出洞到现在都未曾叫唤过一声。
途径了一片平坦之地。
二人暂坐在块大石上暂坐歇息。
围绕在身周的是种并不起眼的株草,枝叶硕大,团团簇簇,还开着朵朵粉紫色的小花,随着夜风摇曳,瞧着甚为赏心悦目。
丁翠薇随手摘下几根嫩枝递给俞泽,他不禁问道,“这是做甚?”
“你不饿么,吃这个。”
她又折了几根,塞入嘴中嚼了嚼。
“这是薇草,味道涩苦,但却无毒,既能提神又能充饥,长得漫山遍野都是,我平日里入山,若未曾带够干粮,便尝采此草吃。”
“郎君以往未曾见过么?”
俞泽皱着眉头,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说,“未曾。”
“也是,郎君出身富贵,衣食住行样样精贵,而薇草不过就是穷苦人家的果腹之物,味道既不特别好吃,颜色也不特别好看,自然不会出现在郎君眼前。”
丁翠薇也不管他,只毫不矫情,又扯了几根薇草扔入嘴中,待歇够了脚,起身跻拉着鞋子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