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学之事,筹备已久。
苏宥棠和萧翎初忙得脚不沾地,萧瑾聿已将城南的闲置别院收拾妥当。苏宥棠与谢云瑶日日往返于城南别院,事无巨细皆要过问,从亭台洒扫到花木修剪,从书案陈设到笔墨添置,唯余众人住所尚待萧瑾聿亲自安排。
昭玥公主更是连日辗转于西六宫各处,在众多嬷嬷宫女中精挑细选,总算择定了一批得力人手,只待明日赏花宴后由苏宥棠亲自过目。
为此事,昭玥特意向永宁帝请旨,借调了曹嬷嬷数月,等女学步入正轨,再将曹嬷嬷归还。
苏明澹那日下朝后被皇帝留在宣政殿,原以为圣上留下他只是为了商议女学之事,却听昭玥公主忽然道:
“儿臣明白,前些日子宥棠还同儿臣说,要寻个德才兼备的女先生才好。”昭玥公主说道。
苏明澹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一怔,“陛下,这女学之事,怎会牵扯到小女?”
皇帝执起青玉茶盏,忽然朗声笑道:“明澹啊明澹,看来你也同朕一样,女儿大了,管不住了。”
萧瑾聿适时开口:“丞相有所不知,是令嫒向昭玥递了帖子,要与翎初共办学堂。”
皇帝抚掌大笑,眼角笑纹里却藏着锐利,“朕瞧着她们拟的章程倒有几分意思,年轻人就该多在一处切磋,取长补短。”
永宁帝说着便将奏折最底部的章程抽出,“给丞相瞧瞧。”
皇帝指尖在书案上轻叩,“这学堂可不只是教些琴棋书画,昭玥那丫头把济世堂也并了进来,说是要经世致用,能工巧匠、医卜星相,都要请来授课。朕倒觉得,这般安排颇有新意。”
丞相接过那宣纸,垂眸细看,“这……朝堂上那些老顽固可会轻易点头?”
“瑾聿已被朕钦定为女学总领,不同意也得同意。先帝在时便推崇女子读书明理,满朝文武装聋作哑,到现在才初初有了女学的规模,朕就是要破旧立新。”
“女学款项本该由户部直拨监理,难道还要让两个姑娘家自掏腰包不成?”他负手起身,龙纹袍袖在殿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明日赏花宴朕就下旨。”
栖棠院内静得蹊跷,连平日洒扫的粗使丫鬟都不见踪影,如今她小产几乎一个月了,那日苏宥棠告知她小产真相,今日特来感谢。却见雕花门扉虚掩,竟是个无人相迎的光景。
她进屋之后一眼望见案上摆着的医书,和一侧夹着的“恐难有孕”四字直刺眼底……
“姨娘!”这时白芷匆匆跑来,堪堪挡在案前,“夫人此刻不在院中,您这般进来怕是不合规矩。”
林姨娘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醒过神来,她回头指着春云手里的海棠形砚台,“今日身子爽利了些,想着来谢夫人的恩情。这砚台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却是妾身特意寻来的,谁知夫人竟不在院中。”
白芷伸手接过,“奴婢替夫人谢过姨娘,待夫人回来会如实告知。”
林姨娘瞥向案上的医书,白芷顺着目光望过去,慌忙拿起,“冬至那丫头总乱放东西,姨娘若无要事……便回听雪轩吧。”
回听雪轩的路上,林姨娘绞着帕子忽地止步。
“姨娘?”春云捧着空托盘轻声相询,却见主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姨娘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去查查夫人入府以来每月信期可还准?”
“姨娘明鉴,夫人月事不调在府里原不是秘密。”春云压低声音道,“奴婢听夫人院里的洒扫丫鬟说,夫人小时候落水,落下了病根,每回信期都要用艾草熏腹。”
苏宥棠扶着秋檀的手下了马车,对谢云瑶道:“已和姨母提过了,放心。”
瑶华宫入口处已聚集了不少盛装打扮的闺秀,个个花枝招展,笑语嫣然。
她认得其中几位,太子侧妃周妙澜、部尚书之女林若雪、户部尚书之女桑绾绾……
苏宥棠一一给谢云瑶介绍着。
苏宥棠刚一现身,一个穿着淡蓝云锦大袖衣的少女就像蝴蝶般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