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为了解脱而发出的卑微乞求,是那些从自己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吐出的、连自己都感到恶心的卑贱词汇,是她在对方面前展现出的种种丑态。
“贱货…母狗…我…是我…”
断秋的嘴唇无声地开合,重复着那几个词。
她开始用指甲去抠挖身下坚硬的石地,仿佛要将所有的屈辱和绝望都发泄在这冰冷的地面上。
指甲在石头上划出刺耳的“嘎吱”声,很快就渗出血丝,但她毫无察觉。
这个无意义的动作持续了几下后,她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呜咽声还是冲破了她的喉咙。
断秋蜷缩起身体,将脸埋入臂弯。泪水从她的眼角涌出,混合着脸上的尿液和污垢,变成浑浊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身下的尿泊中。
起初只是细微的抽泣,肩膀随着呼吸轻微地耸动。
但很快,压抑的啜泣就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哽咽。
随着情绪的失控,哭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嘶哑的嚎啕大哭。
“哇啊啊啊啊——!!”
她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逃离这个地方。
姐姐归雪在哪里?
师门的大家又会遭遇什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只好将所有被碾碎的尊严、被颠覆的世界、以及对未来的无尽绝望,都倾注在这哭声之中。
万欲邪尊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些微满意的光芒。
他知道,这朵带刺的野花,所有引以为傲的尖刺都已在这场风暴中被尽数折断,只剩下那最坚韧的根茎尚在。
那是深埋在她灵魂最深处,最纯粹的生命反应。
它既是对痛苦的逃避,也是对更强刺激的隐秘期待。
但只要这根茎还在,无论上面的花叶如何凋零,总有办法让它以另一种更加特殊、更加艳丽的方式,重新绽放出自己想要的花朵。
“很好。记住你刚刚说的话。本尊准许你,继续用那种姿态活下去。”
万欲邪尊说完,转身向石室的阴影中走去。
留影石中的画面开始变得不稳定,光线迅速黯淡下去,他高大的背影逐渐融入黑暗,断秋撕心裂肺的哭声也变得遥远而失真,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最终,画面闪烁了一下,化为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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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坐在清音怀里,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断秋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还在不断地回响。
那声音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刺进我的心脏,让我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清音没有说话,她一只手环着我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
但我没有回应,此刻脑海里全是断秋那张沾满了尿液和泪水的脸,还有她那空洞又破碎的眼神。
清音抱得更紧了些,用她的身体传递着无言的安慰。
同时视线越过我,凝视着那块已经失去光亮的留影石。
显然不止是我,清音也被留影石里的景象触动了心弦。
即便她早已堕落,可那颗曾经属于天音宗长老的心,在看到疼爱的后辈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时,终究还是被触动了最柔软的地方。
“唉…”过了许久,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断秋这孩子…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一点没变。刚烈,执拗,认准了一件事,就算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会回头。以她的天资,若是在太平时节,潜心修行个一两百年,必定能成为名震一方的剑道宗师。”
她的手抚上我的头发,温柔地梳理着。
“你想想,到那时,她一声剑鸣,便可荡尽百里妖氛。到时候,莫说是寻常修士,便是那些眼高于顶的正道宿老,都得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道一声‘断秋真人’。那是何等的光彩,何等的威风…”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说到了自己,那未竟的话语里,满是物是人非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