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雅站了起来。在流场里呆了那么久后,她感到眩晕,好像自己也从现实中彻底抽离出来了,这种抓不准何为真实的感觉让她有点心慌。
她眺望着远方的原始森林,回想起在猎血犬的回忆中经历的那种压倒性的恐惧,然后又想到了那只伸进她的身体里的、没有形状的手。
她有些幻痛,忍不住把手放在自己的腹部上,像是在防御。
“在森林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或力量,会让进入那片区域的生物感受到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但特里安和畸形人都没有受到影响,而那些畸形人又大概是家族近亲繁衍所生出的后代,所以,这可能是班瑞姆家族拥有的某种特别能力,因此本地的海锡姆人才会那么服从他们。”
“但我并不记得你说的很多事情。”无头骑士说。
“也许记忆本身就是不可靠的,”艾莉雅下意识地借用了倒影说过的话,“我们忘记或窜改了许多事情,在脑海中建立起充满漏洞的半真半假的场景,但真相又在身体里某个隐秘的角落中被留存下来了。您说,出逃的那个夜晚没有月亮,但根据我在流场中看到的,那是一个满月之夜。”
“……像传说里狼人会出没的夜晚。”
艾莉雅非常轻地“嗯”了一声。
“那最后,我的孩子的死,和我记忆中的有出入吗?”
艾莉雅努力不让自己去细细回想那个令人战栗的场景。
她知道真相,但说出真相的意义是什么呢?为了让已经很痛苦的人进一步感到痛苦吗?当然,身为神职人员,不该说谎,但是……
“对不起,我没有看见。我只知道,他最后的确是被畸形人……吃掉了。”她低声说。
无头骑士没有说话,但艾莉雅感受到了他散发出的那股强烈的失望。
她低下头,看着匍匐在他脚边的猎血犬——它的耳朵垂着,尾巴夹在双腿之间,看起来和它的主人一样悲伤。
可它是一只狗,所以它不会感到悲伤。
它只会在树下反复徘徊,守着一个永远走不出箱子的男人,听他谈论那死去的人和爱情,永不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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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的人抵达之时,艾利亚的嘴里正叼着一根烟卷,靠在路边的石头上,写下这次比较分析作业的最后一句话:
“由此可见,对于物种来说,其主动选择的作用对象并非单个个体,而是整个种群,其目的是促进种群的繁衍能力。”
一匹棕色的马呼哧呼哧地停在他面前,身穿猎人骑装的瑟琳动作轻巧地跳了下来,一头黑色长发跟着微微飘荡起来。
他们两个人见面往往不打招呼,这次也是一样,所以艾利亚只是将作业簿合上,对她点了点头。
他、艾莉雅和无头骑士已经约定好,等艾莉雅“办完事情”,就让学会的猎人研究员来带无头骑士和猎血犬走。毕竟,他们终究是怪物。
瑟琳看了眼艾莉雅小小的身影,然后又看了看艾利亚,眼神似乎有
,
“我的家庭很贫穷,我是申请到萨兰女大公设立的奖学金后,才有机会进入学院学习的。”瑟琳大方地解释道。
事实是,大部分猎人研究员的出身往往不算优渥。虽然身处理性至上的时代,自然科学是上流社会中的时髦话题,而学术研究也一直都是传统观念中的“老贵族式消遣”,但去当一个扛着枪四处抓怪物的猎人研究员,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