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有些事不是你没干,就没人察觉到你的意图。
就像现在,不少明眼人都猜出,黄兵宪本想把闺女许配给杨家……
人越上年纪越爱护犊子,老山长将苏录视为自己政治理想的延续,自然不容许萧提学坑他。。。
夜色如墨,浸透了泸州城的每一条街巷。苏录躺在床上,本该是酣眠之时,可脑海中却翻腾着堂兄苏满那句话:“他和吕同知耳语片刻。”那声音低得像风掠过枯叶,却在他心头刮出一道血痕。他翻身坐起,披衣推窗,冷月当空,庭院寂静无声,连犬吠都无。他忽然想起考试前夜父亲低声叮嘱:“此次主考官极严,你只管安心答卷,莫问外事。”可如今,这“外事”竟如毒蛇般从地底钻出,缠住了整个院试。
他轻手起身,取来纸笔,在昏黄油灯下默写两篇应试文章,逐字推敲。第一篇论德礼教化,尚属稳妥;第二篇谈诚信,言辞激烈,甚至隐指官场鬻名之事??此刻回想,竟觉胆寒。若此案牵涉甚广,自己文中所言,岂非成了锋利刀刃?可收也收不回了。试卷已入至公堂,弥封虽存,姓名终将揭晓。他盯着“士无信,则学为虚饰”一句,指尖微颤。这不是文章,这是檄文。
翌日清晨,鸡鸣未歇,门外已有马蹄声急促而来。苏泰一身青布长衫,面色铁青地站在院门口,手中提着一只湿漉漉的布包。苏母见状惊问:“怎的这么早?”苏泰不答,径直走入正厅,将布包往桌上一放,解开绳结??里面是一块染血的腰牌,上刻“泸州乐舞生?李宗胜”。
“这是在城西悦来客栈后院井边发现的,”苏泰声音沙哑,“尸体已被官府运走,但有人趁乱偷走了这块腰牌,昨夜悄悄塞进我家门缝。送信人没留名,只附了一张纸条:‘勿查,否则祸及全家’。”
苏录心头一震,上前细看那腰牌,背面竟用炭笔写着一行小字:“父债子偿,三十六命未清。”
“三十六命?”邓登瀛的父亲邓举人闻讯赶来,闻言失色,“莫非是指癸未年松溪坝治水溃堤一事?当年上报只死了十九人,实则民间传言淹没了三十六户人家……而主持修堤的,正是时任泸州通判的吕维安!”
众人皆静。
吕维安,现任同知吕大人的胞兄。
苏录猛地抬头:“李宗胜之父李承业,为何冒籍自缢?”
苏泰缓缓道:“我昨夜查到,李承业原籍不在泸州,乃湖广流民。因精通钟鼓礼仪,被征为乐舞生参与祭孔大典。但他揭发吕维安贪没修堤银两,致堤坝偷工减料,汛期一至,松溪坝决口。吕维安反诬其造谣惑众,革除功名。李承业愤而上告按察司,途中暴毙,官方称其‘畏罪投江’。其妻携幼子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信。”
“如今儿子回来了,”苏满冷笑,“不是来考试,是来讨债的。”
屋内死寂。窗外风吹竹动,簌簌如鬼语。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喧哗。一名衙役手持公文闯入,高声道:“奉提调官令,请苏录、苏满兄弟即刻赴州衙问话!有关乐舞生李宗胜入场事宜,需尔等作证!”
苏录对视苏泰一眼,后者微微颔首。他知道,这一去,或许再难回头。
州衙大堂,香烟缭绕,气氛肃杀。贾宣端坐主位,身旁立着巡检吴为勇,腰间佩刀未卸。萧?并未亲临,但案前摆着他亲笔签署的谕令:“凡涉舞弊者,无论职级高低,一律严办。”
“苏录!”贾宣沉声开口,“据查,你在点名入场时,位于第三列第七位,正对仪门。可曾看见李宗胜与何人交谈?”
苏录深吸一口气:“回大人,小生确见李宗胜在五更点名后,于仪门前逗留片刻,与一位身着暗青官袍、头戴乌纱之人低声言语。其人背对人群,小生未能见其面容,但……”他顿了顿,“其腰间玉带上刻有双鲤纹样,左腿微跛,似有旧疾。”
吴为勇瞳孔一缩,立即转身而出。
不多时,押回一人??正是仪门启闭官吕同知。
吕同知脸色惨白:“卑职……只是见他面色发青,问了一句是否身体不适,并未多言!”
“那你为何准他中途离场?”贾宣怒喝。
“他说腹痛难忍,恳请暂退……卑职念其一路奔波,又非正式开考,便允其回住所休息,待明日补验浮票……”
“荒谬!”贾宣拍案而起,“院试期间,一经入场,除非暴毙,不得出入!此乃祖制!你竟敢擅改规矩?”
吕同知浑身颤抖:“是……是有人授意……”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