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梨与哥哥钟离木为大娘子所出。钟离梨尚在豆蔻之年,一个无风无浪的明媚春日,爹娘毫无征兆地溺毙于西湖,家里顿生巨变。
二娘憨厚,斗不过七巧玲珑心的三娘,且无子嗣,收拾体己回了娘家;三娘领着亲生儿子,钟离梨同父异母的弟弟钟离春,口口声声要为老爷守孝,实则一边加紧将家里的田地商铺落在钟离春名下,一边盘算着如何尽快将大房的兄妹俩赶出家门。
钟离木终日只知埋头苦读,对此不闻不问,眼看兄妹俩将被扫地出门,钟离梨却将族中长辈邀至家中,拿出一封娘留下的爹亲笔书写的遗书,当着族长的面理直气壮地摊在众人面前。
遗书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吾若遭不测,祖宅当归大娘子及其子女;其余田亩铺面,由三位娘子均分。
三娘自知理亏,也不敢深究,带着儿子及几十亩良田,及位于正街的三间旺铺,下嫁钟离爹的大徒弟。
如此,钟离梨兄妹俩才又过上了安生日子。
青绿一听找到了七竹嬷嬷,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由衷地感叹道:“你真的找到七竹嬷嬷了?真是太好了!谢谢你,梨子。翌日我便进永巷。”却又有些犹豫,“可我用何借口进去见她,才不让人生疑呢?总不能无聊到跑去永巷送温暖吧。”
钟离梨神情萎靡道:“不如我犯些小错被逮去永巷,你到永巷捞我?”那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呸,你脑子被门夹过么?想出这等昏招,一个七竹嬷嬷的事儿还没搞清楚,还要搭上一个。你可知一旦进了永巷,你个人典籍上将留下记录,还怎么侍奉皇帝?又或是嫁给哪些个皇子皇孙?”
“我不稀罕,如能自选,我倒愿意如你这般做个宫官。可惜我没你那份能耐。”钟离梨虽然和青绿说着话,却始终提不起精神。
青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忽然问:“汤圆呢,她还好么?”
钟离梨泪水滴落下来:“汤圆,也在永巷,今早进去的。”
“你说什么?汤圆在永巷?”青绿瞳孔倏然放大,拼命摇晃着钟离梨的肩膀,“难怪我看你一直不太对劲,你为何不早说?”
“看你为七竹嬷嬷着急的样子,我总得先告诉你关于她的消息。再说,早说晚说不都一样?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连齐姑姑出面都没用,永巷那边说了,才进去还没有过堂,不许领人出来。”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汤圆因何入了永巷?”青绿急道。
“因为得罪了七公主。”钟离梨语气悲凉。
“所为何事?”
钟离梨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缓缓说起了事情经过:
今日早上,汤圆快回到秀女寝室时,突然从墙外飞来一个圆球落在她面前,她顺手捡了起来,这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多层藤鞠,深褐色藤条层层叠绕成球,外层缀银铃,最内层嵌一颗莹白珍珠。
她正看着,一名七八岁的小姑娘飞跑过来上手便抢,说藤鞠是她的,不知道汤圆对小姑娘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两手一松,许是这个动作太突然,小姑娘一下向后倒在地上,后脑勺磕着地上的小石子,肿起一个小包。
汤圆连忙去扶小姑娘,嘴里还连连道歉。
小姑娘很生气,对跑过来的一名宦官道:“叶内侍,将这贱人绑了送去永巷,不必惊动母后。”
宦官应道:“是,七公主。”
跟在汤圆身后回寝室的一名秀女目睹了事件的全过程,跑去禀告齐姑姑,钟离梨才知道汤圆出事了。
钟离梨哽咽道:“我只恨自己没本事,救不出汤圆,她那么善良乖巧。”
青绿心情沉重,喃喃道:“怎么会这样?”着急道“不行,我得马上进永巷。”
钟离梨抬头看了看天色,断然摇头道:“不行,天黑了,你一个人进永巷不方便。”
青绿道:“正因为天黑了,我怕汤圆会出事。”她眼前浮现出汤圆怯怯的双眸及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心里一阵隐隐作痛。
遂拿定主意,打着兰台的旗号进永巷,若事情败露,大不了被瓜老头臭骂一通,再狠一点,被他掐脖子而已,死不了。但若她不进永巷,胆小的汤圆不被吓死也被吓傻。
汤圆出身虽然不高,因是幺女,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在家人呵护下长大,没吃过什么苦也没受过什么委屈。
钟离梨见她执意要去,拔下头上的玉钗塞到她手里:“打点内监用得上。”
内监是看守永巷的宦者。
青绿推开她的手道:“这个暂且用不着,我有这个。”
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给钟离梨看,里面是几个金锞子,这是她出门前特意带上的,在宫里若想问路办事顺利,宫人宦官总得小小打点一下。
对钟离梨挥了挥手:“我去了。”
钟离梨泪眼迷离:“好妹妹,务必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