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蕴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包裹着她,仿佛外界所有的危险与湍流,都被这个并不算特别温暖却异常坚实的后背所阻挡。
终于,队伍有惊无险地渡过了河流。
踏上对岸坚实的土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江潋尘将季蕴轻轻放下,动作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仿佛刚才的亲近从未发生。
他脸色比之前更白了几分,额角有冷汗滑落,左臂的伤口恐怕又裂开了。
“殿下,你的伤……”季蕴担忧地看着他渗出血迹的衣袖。
“无碍。”江潋尘摆了摆手,转身走向陆时余,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路线,背影挺拔依旧,却难掩一丝脆弱。
季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时而冷酷多疑,时而又会展现出意想不到的细致和担当。
他像一团迷雾,让人看不清,也猜不透。
当晚,队伍在丘陵地带的一处背风处扎营。
有了前夜的教训,警戒更加森严。
季蕴不顾疲惫,再次为江潋尘清洗伤口,换药包扎。
这一次,江潋尘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篝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明日就能进入沙市地界了。”季蕴一边包扎,一边轻声说道,试图打破沉默。
“嗯。”江潋尘应了一声,收回目光,看向她,“进入沙市后,你跟紧我,不要擅自行动。”
他的语气带着命令,却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沙市鱼龙混杂,比荒郊野岭更加危险。
“我明白。”季蕴点头,“我会小心。”
包扎完毕,季蕴正准备离开,江潋尘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蕴儿。”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她,不同于第一次带着试探与警告,这一次,他的声音里似乎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季蕴脚步一顿,回过头。
江潋尘从怀中取出那个之前被季蕴收起来的、装有陆时余所赠药丸的小瓷瓶,放在掌心摩挲着,目光深邃地看着她:“这药,你一直留着?”
季蕴心头一跳,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是,我说过,或许关键时刻能用上。”
“你就那么相信自己的判断?”江潋尘追问,眼神锐利,“还是……你相信陆时余?”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惯有的猜忌。
季蕴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我不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陆将军,也包括殿下你,但我相信我的医术和判断,留下它,只是多一个选择,多一分希望……在无法确定沙市一定能找到解药之前,我不想放弃任何可能。”
她的回答坦诚而直接,甚至有些大胆。
江潋尘凝视着她,篝火在他眼中映出明明灭灭的光。
良久,他忽然将小瓷瓶抛还给她。
“既如此,你收好。”他淡淡道,重新闭上了眼睛,“明日还要赶路,去休息吧。”
季蕴接住瓷瓶,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他这是……默许了她的做法?
握着尚带他体温的瓷瓶,季蕴心情复杂地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这一路行来,危机四伏,身心俱疲,但与江潋尘之间那种微妙的关系,似乎也在一次次生死考验和短暂的交流中,发生着不易察觉的变化。
信任的幼苗在猜忌的土壤中艰难萌发,而某种超越盟友的情愫,也如同暗流,在两人心底悄然涌动。
沙市近在眼前,那里藏着解药,藏着控制疫病的希望,也必然藏着更多的阴谋与挑战。
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