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说了,愿意给钱拿回卖身契,那就顺她的愿。”
高管家顿时大惊,更是捉摸不透主子的想法,斟酌着,看向主子小声询问:“那岂不是便宜了萧菱秀?毕竟当初她能不死,都是郎主开恩救了她。且郎主手上有她的卖身契,就算她如今嫁了平民拿到了新的户籍,只要有卖身契在,怎么样她都要听郎主你的话!”
又是一阵简短的沉默,高管家以为自己说的不对,正打算开口再补充一下。岳昌达突然冷笑了一声,下垂眼缓缓睁开了,眼中布满了狠厉的暗色。
见到那抹眼神,高管家不寒而栗,连忙低下头,不敢去正视。
“兔子逼得太紧,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还是一只有豹子看着的兔子。”
岳昌达的话就像是打了哑谜,高管家听不出个所以然,但是他能知晓兔子定是在讲萧菱秀,但是豹子是何人?
“明日你再去锦月楼找她,告诉她,只要她能拿出九百两作为赎金,我就亲自归还她的卖身契。”
岳昌达说完便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了放置着一座鸟笼边上,抬起手拿着一根羽毛去逗着笼中的雀儿。
高管家转了转眼睛,没太明白主子的用意,但是他也不好多问,只是应声说是,随后弓着腰退了出去。
岳昌达盯着笼中的雀儿,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冷笑:“我的东西就算是不要的,也得给我创造出该有的价值。”
当夜宵禁,关店时,钱福仔和刘宝珠也是知道了之前萧菱秀在回去的时候遇到了贼人的事情。
现在他们都不敢让萧菱秀一个人回去或者出来,所以他们开始双双陪在她身边。
她知道他们都很担心她,索性也就不拒绝他们的一片好意。
回去的路上,钱福仔实在没忍住,还是问出来:“娘子,难道真的不能去向慕大人求助吗?”
其实各种利弊,后来她也和他们说了一遍。她无声叹气,看着远处:“是我疏忽了,本以为我跳河假死就可以骗过岳昌达。没想到他会穷追不舍。只要卖身契一日在他手上,我就一日还是贱籍。慕大人帮不了。”
这话在这个夜晚格外沉重,吹过的一阵寒风似乎都比平日里的夜风还要冷几分。
钱福仔攥紧拳头,低着头咬着牙,愤愤不平道:“娘子这般好的人,怎会遇到这种奸诈郎主呢!”
她沉默着,垂头,思绪渐渐走远。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岳昌达的情景。
似乎也是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夜,当时她还是个流浪在街巷的小乞儿,正被两三个年长的乞丐殴打,就快要死的时候,岳昌达出现了,他救了她。对于当时的她来说,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救世主,她愿意帮这个男人做任何事来报答他。
可惜,近乎十年的相处,她知道那个人是一个无利不往之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带有目的,都与利益挂钩。当时他会救她也不过是透过污泥看中了她的样貌罢了,能为他博得更多利益的样貌。
回到了宅子,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萧菱秀以为是刘宝珠他们还有什么事或者以为他们还要来关心自己。她正走过去打开门想说不用,一抬眼看去,就见到了站在门口的谢玖安。
玉白色的月光轻轻洒在他身上,在上面打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显得他有几分不落凡俗的清冷感。
他眉宇间少了一丝玩世不恭的慵懒,多了一些深邃的担忧,但那不过是稍纵即逝。眨眼间他又微微扬了扬唇,恢复了平日里常见的轻笑,摇着折扇看向她,仿佛刚才所见的神情不过是错觉一般。
“娘子。我又得了新茶。要不要喝上几口?”
她沉默了下,想要拒绝,可下一秒对方好似猜出她要说什么,先一步开了口。
“这种茶是很多官贵都爱喝的茶,名为贡院茶。娘子日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多官贵,确定不品一品?”
他含着笑容,那抹笑意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精光。那番话的确令她无法拒绝,想了想,便应声点了点头。
和他来到了正屋的大厅,坐在那张八仙桌上,他轻笑着放下了手上的折扇,开始抬起手为她斟茶。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茶壶提手,握起一只与他肤色相差不大的瓷杯,放了两只到面前。“咕噜咕噜”的倒茶声音清脆地撞入了瓷杯之中,在安静的冬夜里多了一点令人心平气和的感觉。
今日因旧主回来的消息而惶恐不安的心情似乎在这一声声倒茶的声响里,有被安抚得心静下来不少。
视线落在那一股股淡黄茶汤落入茶杯当中,到茶杯被一只白玉般的手推到面前来,她才稍稍回了些神思。
“贡院茶,色泽淡黄不绿,茶叶采茶时呈微微紫色,到最后一道工序才会鸦青。尝尝吧。”他抬起手,瑞凤眸带着轻笑,示意她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