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珺心下一沉,连忙带着侍女绕过梅树,只见团哥正围着一个华服妇人打转,虽未扑咬,但那庞大的体型和过于兴奋的状态,显然已将那妇人吓得花容失色。
待看清那妇人面容,裴珺更是心头一紧——竟是淑贵妃!
淑贵妃年纪较长,是宫中的老人,也是当今太子章景乾的生母。裴珺虽与淑贵妃熟络,但眼下团哥这样显然是把她吓到了。
“团哥!回来!”裴珺厉声喝道,快步上前,屈膝行礼,“妹妹参见淑贵妃姐姐,妹妹管教不严,让团哥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恕罪!”
团哥听到主人严厉的呼唤,这才不情不愿地跑回裴珺身边,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腿。
淑贵妃惊魂未定,抚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她与裴珺熟络,早在裴珺入府时就将她视作自己的妹妹一般,心知今日之事她也未有错。
淑贵妃摆了摆手,语气还算平和:“罢了,妹妹快请起,不过是个意外。”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裴珺年轻姣好的脸上,随后开口说道:“正好遇上了妹妹,本宫也有事要寻你。”
裴珺心中微诧,急忙给了簪花一个眼神,示意她将团哥带走。簪花心中了然,带着团哥离开了,随后面色恭谨地开口问道:“姐姐请吩咐。”
淑贵妃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明日便是除夕宫宴,千头万绪,琐碎得很。皇后娘娘——”
她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裴珺,这是宫中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大昱国向来是嫡长子继承制,大皇子作为长子,又是皇后膝下的儿子,自然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但谁料先前皇帝下江南巡查归京之时,居然遭遇了大皇子人的刺杀。
大皇子企图谋君弑父的事一下子传遍了京城,陛下自己并非顺位继承,故而对于这种兄弟父子之间的争斗显得更为敏感。大皇子的事一出,当即被赐死,而大皇子的母亲皇后也因儿子的事而伤心过度。
大皇子刚离世的时候,皇后一连病了好几场,如今虽说捡回了一条性命,但按着太医院的说法,她那是心脉受损,儿子离世的事成了她心中的一道坎儿,除非她自己愿意放下,不然无论旁人怎么劝,太医院那边给拿出多好的药,都是没有用的。
皇后出身名门,是皇帝未封王时期跟在身边的,青梅竹马,那情谊并非一朝一夕能比拟的,所以就算是大皇子有企图谋反的嫌疑,皇帝也选择留了皇后一条性命。
但也仅仅只是留着一条性命而已。
这件事宫中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敢直接说出来,所以淑贵妃给了裴珺一个眼神,她也瞬间意会。
只听淑贵妃接着说道:“自大皇子之事后,皇后娘娘便心灰意冷,不再理会宫务。如今这宫中大小事宜,都压在了本宫身上,前阵子尚仪局的姜尚仪来回话,光是宫宴的流程、席位、菜品、歌舞就核对了一整天,把本宫忙得晕头转向,偏生——”
她揉了揉眉心,“偏生陛下和太子都嘱托,要尽快为太子选定正妃,本宫这头又要相看各家贵女,实在是分身乏术,精力不济了。”
随后淑贵妃看向裴珺,牵起裴珺的手,语气温和:“妹妹你入宫日久,性子又沉稳细心,不如……这次宫宴的一应琐事,就劳烦妹妹帮本宫打理操持一番,如何?”
裴珺听到“太子”二字时,神情有瞬间的恍惚。太子章景乾……竟然已经到了要选妃的年纪了?她依稀记得,自己刚入瀚王府时,那个因为生母地位不高而显得有些怯懦、总是安静待在角落里的庶子,如今竟已成了国之储君,要迎娶太子妃了。
裴珺笑了笑,说道:“我入宫这些年姐姐待我如亲妹妹一般,这点事算不上什么,宫宴之事我虽没上过手,但和姜尚仪还算是熟络,有什么不懂的想必她会帮衬的,姐姐只要把心思放在太子殿下的婚事上便好,宫宴一事有妹妹操持着呢。”
淑贵妃露出一个笑容,露出了眼角一小块皱纹,她已不再年轻,但从五官上看还是能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胚子,不然也不会从一个瀚王府侍女变成了如今的淑贵妃。裴珺注意到了她的眉眼,她的眼睛不是众人审美之上的圆眼,反而有些狭长,有因为尾眼角恰到好处的上扬而显得美艳。
透过淑贵妃的这双眉眼,裴珺好像看到了章景乾,他有着一双和淑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眉眼。
淑贵妃轻拍了拍裴珺的手,轻声说道:“你做事我放心。”
裴珺轻轻颔首,并未再说话。放眼整个后宫,她与淑贵妃的关系确实不错,二人自瀚王府时期就熟络,当时裴珺才来南城,因为想家,又因为年岁太小而受到府中不少人的排挤,唯独当时和她地位同样低下的淑贵妃愿意理她。
后来瀚王登基,瀚王府人也跟着去了京城,淑贵妃被安排在了延禧宫,而裴珺被安排在了延禧宫的西配殿,两人的住处离得近,自然也就一直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