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宁的动作顿了顿,指尖蹭过碗沿,声音柔和道:“赵既伤得重,却没性命之忧,药王还在给他调理。失踪的弟子找回来大半,只剩两个还在搜山,村民也都送回了村落,派了弟子守着,没再出岔子。”
闻言松了口气,她又追问:“那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又把人带回来的?当时雾林里魔气重,我还以为……”话没说完,手腕便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
沈雪宁坐到榻边,与她挨近了一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上的灵力链,确认没勒到她,才缓缓说道:“你晕倒后,我让人分了三路,沿途循着魔气残留去找弟子和村民,一路去请药王带药材过来,还有一路守在雾林外围,防着魔气扩散。多亏了雾林清晨会散些雾,弟子们循着失踪者的留下的线索,才慢慢把人找回来,只是耗了些时日。”
凌素衣垂着眼,看着锦缎上的雪花纹路,轻声道了句“还好”。
指尖蹭过锦缎上的雪花纹,想起晕过去前的那股钝痛,到现在还有感觉,她抬头看向沈雪宁:“找人耗了些时日,那我昏迷多久了?”
沈雪宁指尖从灵力链上收回,目光落在她小臂裹着的冰蓝灵力上,声音依旧清冷:“三天。”
见凌素衣眼底带着疑惑,她才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寻常事:“你魔气入体,身子亏,累得久了。”
凌素衣没再问,可看着沈雪宁避开自己目光,又想起后颈那阵远超拦人所需的钝痛,心里渐渐有了数,师尊从不会说自己失手。
两人无话,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沉默片刻,突然殿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是守在殿外的小弟子,听起来还有些害怕,声音怯生生的:“沈长老,凌师姐,赵师兄醒了,说有话想跟凌师姐说,还托弟子带了件东西过来。”
沈雪宁抬了抬眼,示意弟子进来。小弟子捧着个荷包走进来,轻轻放在凌素衣榻边,又躬身退了出去。
凌素衣一点没有要隐瞒的样子,伸手便解开了布包,她和赵师弟的关系说不上要好,却也算相熟,无缘无故的带东西给她,必定是有什么急事。
而师尊是她最信任的人,就算现在赵既当面将东西交给她,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拆开。
打开一看,里面是块磨损得特别严重的面具,那是从前她和赵既一起外出历练时,在一处荒废道观里找到的。据说这面具曾是某国国师的随身之物,还流传着后世若有人捡到,戴上便能预知未来的说法。
可惜当年这面具在她和赵既手里时,没发生过半点特别的变化,既没显现异象,也没应验预知未来的传闻,两人后来也就没再放在心上。
凌素衣甚至以为,赵师弟早把这没用的旧物件扔了,没想到他竟一直留着。
她用手捏着面具,刚想再细看,却发现面具底下还压着一张纸条,正要伸手去拿,就听见沈雪宁的声音传来,依旧是惯有的清冷语气:“我先走了,你慢慢看。”话音落时,她已起身朝殿门走去,没再多留一句。
凌素衣手一顿,再抬头时正看见沈雪宁已走到殿门边,背影依旧挺拔,却没像往常那样多叮嘱一句“别乱动”“有不适再唤我”。
她在心里悄悄犯了疑:师尊方才还坐着陪她说话,怎么见了这面具和纸条,就突然要走?是不想打扰她,还是……可没等她细想,殿门已经轻轻合上,只留她捧着面具和纸条,坐在榻上。
凌素衣捧着面具看了许久,才想起来看纸条。
凌素衣捏着纸条,将它缓缓展开,纸上字迹是赵既惯有的遒劲笔锋,而现在却写得格外仓促,只短短两行:“师姐,务必留意身边人,切勿轻信。另,面具确能预知未来,我已见着与师姐相关的景象,待我能下床,需当面详谈。”
“身边人?”凌素衣低声念了一遍,眉头渐渐蹙起。宗门里来来往往弟子众多,平日里打交道的修士也不少,若说“身边人”,岂不是防不胜防?
她指尖摩挲着纸边,反复琢磨这三个字,忽然心头一动,或许,赵既说的“身边人”,不是寻常往来的人,而是与自己亲近的人?
这个念头一出,她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方才刚离开的沈雪宁,是她从小依赖的师尊,也是如今拼尽全力要救她的人。
另一个则是药王,这些年她练剑受伤、此次魔气入体,全靠药王调理,待她向来偏袒。除了这两人,其余弟子或是宗门长辈,与她都只算客气,谈不上亲密。
凌素衣拿着纸条的手顿了顿,目光又落回手边的旧面具上。从前只当是无稽之谈,如今赵既特意提及,还说见着了与她相关的预知景象,想来绝非玩笑。
她将纸条叠好放进袖中,指尖轻轻敲了敲面具的磨损处,心里又添了几分疑惑:赵既到底在面具里看到了什么?所谓需留意的亲近人,又会是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