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着,殿外忽然再次传来小弟子怯生生的声音,比刚才传信时松快不少:“凌师姐,药王前辈过来了,说要给你诊脉,看看魔气有没有再异动。”
凌素衣面色一变,刚在脑海里闪过药王的身影,人就到了。她下意识将面具往榻边的荷包里塞了塞,等藏好之后,才应了声:“知道了,让药王前辈进来吧。”
殿门被轻轻推开,药王提着药箱走进来,脸上依旧是惯有的温和笑意,手里还多了个小巧的白瓷瓶:“素衣,今日气色看着比昨日亮些,来,先把这颗清灵丹吃了,诊脉时能更清楚探到魔气的动静。”
说话间,她已走到榻边,将瓷瓶递过来时,还特意用指腹蹭了蹭瓶口,确认不凉之后才松手。
诊脉时动作轻柔,指尖搭在凌素衣腕上,目光专注地凝着眉,片刻后才放缓语气:“魔气稳了些,没再往心脉窜,后续我把汤药里的乱心草加量,你要是喝着苦,我再给你备些蜜饯。”
凌素衣看着药王垂眸时鬓边垂落的银丝,听着她句句妥帖的叮嘱,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内心懊恼,方才竟因为赵既纸条上留意亲近人的话,就对一直护着自己的药王起了疑心。
她攥紧荷包里的纸条,暗自骂自己:真是个白眼狼,药王待我这般真心,我怎么能凭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醒,就胡乱揣测她。
诊完脉,药王又仔细检查了她小臂上的冰蓝灵力,指尖轻轻碰了碰灵力层,确认黑气没再蔓延,才放心道:“沈长老这几日几乎没合眼,就守在殿外,你醒着时她倒还镇定,你昏睡那两天,她急得连修行课都忘了上,还得是我去替她补上。”
凌素衣轻轻嗯了声,看着药王收拾药箱的背影,愧疚更甚:“多谢药王前辈,对晚辈多有照拂,晚辈自知羞愧,似乎总让您费心。”
目送药王的身影消失在殿外,她才从袖中摸出那张纸条,捏着纸边晃了晃,不过一张纸条,竟让她对着真心待自己的人胡乱疑心,实在荒唐。
她咬了咬唇,索性将纸条叠好放进荷包,连面具一起揣进怀里:与其在这猜来猜去,不如亲自去找赵既问个明白。
她撑着榻沿慢慢起身,手腕上的灵力链虽锁着灵力,却不妨碍自由走动。到了赵既住处,刚敲了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慌乱的响动,随后是赵既带着诧异的声音:“谁啊?”
“是我。”凌素衣应道。
殿门猛地拉开,赵既扶着门框站着,脸色还有些苍白,左腿裤脚缠着厚厚的纱布,见是她,眼睛都睁大了:“师姐?你怎么来了?药王前辈不是说你伤还没好,得在清寒殿歇着吗?”说着就要转身去拿椅子,刚一动,腿就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身子晃了晃。
“别忙了。”凌素衣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让他坐回床边,“你自己腿还伤着,哪用得着招待我。”她环顾四周,见桌案上有个空茶壶,便起身倒了壶温水,递到赵既手里,“先喝点水缓一缓。”
赵既接过茶壶,喝了两口,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凌素衣在他对面的凳子上坐下,从怀里掏出荷包,拿出面具和纸条,放在桌上:“赵师弟,我来是想问你,这面具和纸条上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面具能预知未来,还见着了与我相关的景象。”
听到这话,赵既的耳尖瞬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姐,其实……我也没真见着什么预知未来的景象,这话有点误会。”
他顿了顿,慢慢说起往事:“当年咱们在荒废道观捡到这面具,我见它没用,就随手扔在历练路上了。没想到后来被洛瑶小师妹捡到了,她找到我说,在面具里看到了师姐您的未来,知道我跟师姐相熟,就把面具给了我,让我提醒你留意些。我也试着戴过面具,可什么都没看着,但又觉得洛瑶师妹不是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的人,就想着先把面具和纸条给你,让你自己多留意。”
凌素衣指尖轻轻敲着桌案上的面具,眉头又轻轻蹙了起来,既然洛瑶看到的是她的未来,为何不直接把面具交给她,反而绕了一圈给了赵既?
她到底有什么顾虑。
赵既看着凌素衣蹙着的眉,语气多了几分郑重,不再有方才的局促:“师姐,不管洛瑶师妹说的是真是假,你都多上点心。她当时那慌张模样,不像是编的,恐怕真的有人会对你不利。”
凌素衣指尖攥了攥面具边缘,轻轻点头:“我知道了,多谢你特意提醒我。你好好养伤,别再乱动了。”说罢,她起身将面具和纸条收好,又叮嘱了两句按时喝药,便转身离开了赵既的住处。
想着回去清寒殿也无事,她索性绕去后山走了走,山间风轻,吹的人一身轻松。
待她折返,刚拐过通往清寒殿的岔路,就看见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人。
高些的那个身姿挺拔,脊背绷得笔直,视线却落在远处的云层里,像是在走神,连周遭动静都没留意,稍矮的那个贴着高个子站得极近,胳膊紧紧抱着对方的腰,脑袋还在那人怀里轻轻蹭了蹭,模样透着几分粘人。
没等凌素衣反应过来,就见那矮个子趁高个子走神,悄悄踮起脚,飞快地在对方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又迅速埋回怀里,像是怕被发现。
凌素衣心头一紧,下意识想加快脚步绕开,可偏偏这时,那矮个子抬起了头,一双楚楚可怜的小鹿眼直直对上了她的目光——是洛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