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点头,眼神坚定。
范宁深吸一口气,走上钟台,将吉他贴紧钟体。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让“回响之喉”完整奏响的方法,就是以“记忆之音”为引,唤醒所有在场者的深层共鸣。而这首曲子,必须由他来开启。
他闭上眼,指尖轻拨。
第一个音落下,是C。
第二个音,升半音,D?。
第三个音,回归原点,又是C。
正是那天他教给阿梨的三个音符??**升、降、归**。
可这一次,他加入了情感。
不是技巧,不是编排,而是他三十年流浪生涯中所有的孤独、挣扎、希望与痛楚。每一个音都像从血肉里挤出,带着温度与重量。当他重复这段旋律时,吉他裂痕彻底绽放金光,音波如涟漪般扩散,触及每一个人。
白发老人颤抖着举起两弦小提琴,拉出一段破碎却深情的副调。
鼓手用掌心拍打破裂的鼓面,节奏缓慢却坚定。
长笛吹奏者咬紧牙关,歪斜的笛孔竟奇迹般吐出清晰的高音。
阿梨站在原地,双手紧握那块钢琴键,忽然张口??
她唱了。
没有歌词,只有一个音,纯净如初雪。
但就在那一瞬,钟体轰然共鸣!
巨大的声浪席卷四野,却无声扩散,仿佛冲击的是另一个维度。天空中的银河骤然明亮,星星排列成五线谱的形状,而每一颗星,都在跳动,如同被无形的手指拨动。
范宁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他看见幻象:
一座巨大的地下殿堂,穹顶绘满星轨与音律图腾。数百名身穿古袍的音乐家端坐其中,手持各式失传乐器。他们齐齐抬头,望向中央高台上的身影??那是一个披着黑袍的男人,面容模糊,唯有手中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竖琴。
竖琴无弦。
但他拨动空气,世界便随之震颤。
“旧日音乐家……”范宁听见内心低语。
画面突变:银城崩塌,律法机器熔化,监察官单膝跪地,手中捧着一枚正在融化的芯片。而在地表之上,无数孩子奔跑在花海中,手中挥舞着自制的乐器,笑声如铃。
最后一幕:阿梨站在一片梨树林中,春风拂过,枯枝抽出嫩芽,焦黑的乐谱从树干飞出,在空中展开,化作漫天音符,随风飘向远方。
幻象消散。
钟声止息。
所有人瘫坐在地,喘息不止,眼中却闪烁着久违的光彩。
范宁艰难起身,望向阿梨。女孩呆立原地,脸颊上有泪痕,嘴角却挂着笑。
“我……我想起来了。”她whispered,“我不是被捡来的。我是……被种下的。”
范宁心头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