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残卷骤然泛光,血纹浮现,拼接入原有图案,延伸出新一句谶语:
**入寒渊,取断剪,斩断千丝方见真。**
断剪?
归心祠中,雕像掌心插着的那把断情剪?
我猛然醒悟??那不是象征,是实物!
“你要去寒渊?”少女忽然神色凝重,“那里是红线夫人最初被封印之处,也是所有情念断裂的源头。一旦进入,你将直面自己最深的恐惧:你会看到每一个因你而散的女鬼回头质问??‘你真的救了我吗?还是只是为了完成任务?’”
“我去。”我说。
“可你还没明白。”她声音颤抖,“那把剪刀,不仅能剪断执念,也能剪断血脉相连的红线……包括你和苏绾之间的。”
我浑身一僵。
“你是说,若我用它斩断一切,连母亲的魂也可能彻底消散?”
“是。”她点头,“真正的自由,从来不是拯救所有人,而是接受有些人终究无法挽回。”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苏绾的脸??她在火焰中微笑,说“九百年了,每一日都在等”。
等的不是复活,是终结。
三日后,我抵达寒渊入口。
那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位于荒山绝顶,四周立着三百六十根石碑,每一块都刻着一个名字,皆为历代死于情殇的女子。井沿缠满红线,密密麻麻,如茧如巢。
守井的是个白发老妪,佝偻着背,手中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剪。
“你要取断剪?”她哑声问。
“是。”
“那就先剪一段。”她递过剪刀,“剪一根属于你自己的红线。”
我接过剪刀,冰冷刺骨。抬手之际,体内蓝晶骤然剧震,苏绾的声音在识海炸响:
“别剪!那是她设的局!一旦你主动斩断亲缘,她就能借机夺舍!”
我顿住。
“你在怕什么?”老妪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怕失去母亲?可她早就不在了。现在的你,不过是在用‘救赎’之名,满足自己的执念罢了。”
“我不是……”我咬牙。
“你当然是。”她步步逼近,“你以为你在救她们?可你每解一缕执念,就有新的怨气滋生。因为你给了希望,又亲手掐灭。你比那些狱主更残忍??他们至少从不假装慈悲!”
我猛地后退一步,手中剪刀几乎脱手。
是真的吗?
我真的是在救她们,还是在利用她们的深情,成就自己的道?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柳眠含笑消散的眼神;盲女投江前最后回眸;沙弥化蝶时那一声轻叹……她们真的解脱了吗?还是只是因为我出现了,才被迫“自愿”放手?
“剪啊!”老妪厉喝,“不敢剪,就滚回去做你的伪善者!”
风狂啸,红线猎猎作响。
我缓缓举起剪刀,对准手腕处一根最粗的红线??那是连接我和苏绾的血脉之线。它跳动着,如同活物,散发着微弱暖光。
“娘……”我低语,“如果这执念让你痛苦,那我……不要了。”
咔嚓??
剪刀合拢,红线断裂。
刹那间,天地失声。
我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仿佛心脏被人硬生生挖走。视野变暗,双膝跪地,冷汗淋漓。体内九根红线疯狂扭动,像是失去了锚点,在经脉中乱窜。而那枚蓝晶,竟开始寸寸龟裂!
“哈哈哈!”老妪大笑,“终于有人敢剪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人敢对自己下手!”
我喘息着抬头:“你到底是谁?”